9全面失控

 

陰冷的大廳中,被綁縛在柱子旁的子賢默然端坐著。

關上了燈以後,大廳一片黑暗,屋外的雨勢愈來愈大,淅瀝的雨聲響成了一片嘈雜,掩蓋了……一陣接近他的腳步。

手機發出了一聲提示音,子賢狐疑的低頭,然後忽然感覺到有人正在替他解開繩索。

「看看手機。」那人用氣音向他說。

因為雨聲的關係,子賢很勉強的才聽懂他在說什麼,更不用說辨認出說話的是誰了。

解開繩結之後那人迅速地跑走,子賢一邊掙脫一邊朝他看去,卻因為太暗了,連身形都瞧不清楚。

掙脫繩索後,子賢從胸前口袋拿出手機,裡面,又被傳了一張照片。

照片中,凡芸全裸著騎在同樣全裸的小趙身上。

激動的握緊拳頭,子賢流下淚來。

他默默地走向大廳一角,推放工作人員器材的地方,從中撿出了一根鐵杆。

「無所謂了……呵呵……」淚流滿面的他悽慘笑著,緩緩走向小趙的房間。

 

 

「啊啊啊啊啊~」被小趙壓在身下的凡芸,兩手扶住他的腰,雙眼微微上翻,吐著舌頭嬌喘著。

小趙因出力而猙獰的臉在她面前不斷上下晃動,大滴大滴的汗水滴在她的臉上、胸上。

比起有濃烈體臭的廖製作,小趙的汗水充滿男人味,強烈的男性費洛蒙氣味,和猛烈的撞擊,讓她連續高潮。

就在凡芸又快高潮時,小趙忽然停止了抽動,本來猙獰的臉孔,此刻瞪大雙眼,更顯得扭曲。

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悶響,從他腦後傳來,然後又是一聲、再一聲。

小趙終於倒在她身上,一動也不動了。

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滿身是汗的凡芸將小趙微微推開,這才看清楚了他身後站著一個拿著鐵杆的男人。

是子賢。

他的表情陰冷的令人膽寒,手上的鐵杆流淌著鮮血。

看到了那根鐵杆,和小趙凹陷的後腦,凡芸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他打爆了小趙的頭!他殺了小趙!

「啊~~~」推開小趙的屍身,凡芸放聲尖叫,子賢一杆揮了過來。

 

 

尖叫聲將剛剛入眠的曉藍再度驚醒。

今晚發生的事,未免也太多了吧?

她急忙拎起外套,穿上鞋子,下意識的瞥向桌面。

果然,又有一張字條。

上面寫著兩行字,分別是「我放了子賢」和「看看手機」。

曉藍將字條一把抓起,揉成一團放進口袋,掏出手機查看。

手機裡,多了一張照片,一張小趙和凡芸正在做愛的照片。

下意識覺得不妙,她迅速地刪掉照片,快步朝尖叫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尖叫聲,來自小趙的房間。

曉蘭趕到時,裕明和副導已經到了,他們驚恐的望著房內。

床上,頭骨變形的小趙,一絲不掛的趴著,濃稠的血液從耳中竄出,眼見是不活了。

叫聲的主人,凡芸,此刻痛哭著,全身赤裸著,背後裸著下身的子賢,正強姦著她,一邊揮舞著鐵杆喝退裕明和副導。

子賢,真的被放出來了。

曉藍背脊發涼。

「我……我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凡芸頭上流著鮮血,赤裸的身上有多處瘀傷,顯然是挨了一頓揍,她痛哭承受著子賢一次一次的挺進,腳軟的幾乎站立不住。

「他到底……為什麼……明明檢查過的,他到底怎麼掙脫的?」副導慌亂地問。

「子賢,你冷靜一點,把武器放下好嗎?」裕明強自鎮定的朝子賢喊話。

但子賢全然不搭理他們,他一面揮舞著鐵杆示警,一手掐住凡芸的脖子,一下一下用力幹著,嘴裡不斷喃喃唸著:「妳這個賤女人,知道錯了嗎?我無所謂了,本來只是被懷疑是殺人兇手,現在我真的殺了人了,哈哈~我已經完了!無所謂了,大家一起死吧!哈哈~哈哈哈~妳不是說過愛我的嗎?我也很愛妳啊!好愛好愛妳啊!爽嗎?哈哈~爽嗎?」

他像一頭野獸一般兇猛的幹著,肉體的碰撞聲在房間不斷迴響,他的眼底盡透出瘋狂,口中不斷呼呼地喘著氣。

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任誰都看得出,他已經徹底掙脫出道德的束縛,不再是那個斯文有禮的子賢了,現在的他是一頭慾望的野獸,任何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忌憚子賢手裡的鐵杆,看出他此刻的危險,副導和裕明兩個大男人完全不敢接近,雖然子賢是個瘦弱的男人,但以他現在這種完全豁出去,而且還持有武器的情況,就算兩個男人一起上,也不一定制得住他。

實在太荒謬了,兩個男人,竟然就這樣看著女人在面前被強姦,而不敢有所舉動,這一切,實在太瘋狂了。

「去救她啊!」曉藍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切,放聲大叫。

「救她啊!你們不是男人嗎?快救她啊!你們這兩個孬種!」她崩潰的叫著,激動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被曉藍這麼激動吼著的兩人互看了一眼,點點頭,終於硬著頭皮上了。

既然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那就不能再有任何遲疑,裕明和副導兩人一左一右直接包抄上去,一邊大叫著便直撲了上去。

子賢用力揮舞著鐵杆猛擊著裕明,裕明伸手架擋,副導趁隙勒住他的脖子。

「放……放開我!」被勒住的子賢一手亂抓著,一手仍然不斷揮舞著鐵杆。

凡芸趁亂跪爬著逃開,曉藍趕緊將她拉了過來,脫下外套替她披上。

「殺了他!」曉藍大叫。

三個男人糾纏成一團翻倒在地上,子賢像是瘋了一般狂踹狂揮,裕明和副導幾乎招架不住,

愈打愈是心寒。

「在幹甚麼啊!沒用的男人!快殺了他!殺了他啊!」曉藍像是瘋了一般狂吼著。

副導被子賢逼到角落狂踹,兩手護住頭臉捲曲著,完全無法反擊,裕明狼狽的爬起來,從背後將子賢撲倒,一陣扭打之後,終於搶到他手上的鐵杆。

「你他媽……」騎在子賢身上的裕明渾身因憤怒和劇痛顫抖著,他的衣服被扯爛,頭破血流,全身被敲打痛毆的滿是瘀青,盛怒和痛楚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鐵杆高高舉起……

「殺了他!殺了他啊啊啊!」曉藍歇斯底里的叫著。

「不……不要……」凡芸抱頭啜泣著,面色蒼白的看著他。

副導痛得爬不起身。

裕明高高舉起的手劇烈顫抖著,他憤怒瞪著子賢,耳邊不斷傳來曉藍的叫聲。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喂!別……」副導喝止的太晚,鐵杆重重插落,狠狠貫穿了子賢的腦袋。

看著額頭被貫穿,睜著一雙大眼著自己的子賢,裕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幹了什麼。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副導顫抖著拉開裕明,用力扯下他握得緊緊的鐵杆,拋在地上。

「死了……他死了。」

鐵杆框啷的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響終於喚回了他的神智。

「死……我殺了他?」裕明茫然的望向副導,副導遺憾的點點頭。

不由自主的,他哭了出來。

這一切……太瘋狂了。

 

 

「第二位和第三位死者……」劉警官叼著菸,喃喃自語。

一位是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性,渾身赤裸的倒在地上,一看便知後腦遭到鈍器重擊而死,劉警官湊近觀看傷處,應該是棍棒之類的,他心想。

另一位也是年輕男性,比上一位年輕,頂多二十五吧?他赤裸著下身,渾身有多處瘀青,衣服破爛,顯然是死前跟人發生過激烈的扭打,致命傷在頭部,穿刺傷,應該不是刀子之類的尖銳物,比較像是被細長的竿子之類的用力捅進。

那把明顯就是兇器,沾滿了鮮血的鐵杆就遺留在現場,現場堪驗人員用粉筆框起所在位置後,將之夾進證物袋。

標準的情殺現場。

肯定跟那兩個女人其中之一有關,也許兩個人都有關。

「學長,我們找到了二十六台針孔攝影機。」他的學弟向他報告。

「很好,繼續搜。」劉警官點點頭。

「另外,我們找到了中控室。」學弟接著說。

「在哪裡?」

「地下室!」

劉警官撚熄菸,立刻前往。

 

這間整理過的廢棄物,走廊、房間、浴室、大廳……處處都藏著針孔攝影機,監視著每一個角落,而攝影機的畫面都傳送到這座中控室。

它位於這座建築的地下室,通往地下式的入口被木板和一堆雜物擋住,像是刻意被人隱匿起來。

克難的中控室如同常見的警備室一樣,架有多具螢幕監看著一切。

「帶子呢?」劉警官不報希望的問。

「被拿走了。」果然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從煙盒中再抽出一根煙,點起。

這件事情,肯定比自己想的還要複雜。

 

 

雨愈下愈大,完全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散坐在大廳裡的眾人,各各面色凝重。

凡芸已經停止了哭泣,此刻失魂落魄的蹲在角落,跟眾人離得遠遠。

副導替自己包紮了傷口,靠在牆邊默默地抽著菸。

曉藍則臉上陰晴不定,抱著腿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現在,事情更嚴重了。

本來,死了阿樂和廖製作,他們已經將「兇手」子賢制服了。

但子賢不知道為什麼掙脫了繩索,又殺了小趙。

原本只要再次制服子賢,事後再交給警方,也就沒事了。

但……裕明卻失手殺了他。

裕明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剛剛殺了人的手,兀自不停顫抖著。

他本來可以停手的,但是在盛怒之下,在當時緊繃的氣氛下,在曉藍不斷的吼叫下,他一時失去了理智,下了重手。

 

「這不是你的錯,裕明。」副導打破沉默。

裕明看了副導一眼,感激的點點頭。

「是他的錯!」曉藍忽然抬起頭,冷冷地說。

「妳說……什麼?」副導呆問。

「是他的錯!」曉藍重複。

「妳什麼意思?」裕明憤怒站起。

「你可以不用殺了他的,但是你卻把他殺了。」曉藍冷冷看向他。

「那是意外!」副導大叫。

「不是意外!」曉藍回吼,「他是故意的!」

「要不是妳一直大叫著要我殺了他,我也不會……」裕明簡直不敢置信,這個女人居然在這種時候責難他。

「所以你就真的殺了他嗎?」曉藍大吼。

「不要找藉口,你這個殺人兇手!」她冷冷地說。

「妳這個婊子!」裕明幾乎要衝上去揍她,被副導即時拉住了。

「夠了!不要吵了!」副導大吼,狠狠瞪了兩人。

「我們只是為了救人,妳們也都看到了,沒有人是兇手,這一切只是意外……」他向凡芸和曉藍吼著。

「可是……子賢死了……」坐在角落的凡芸低聲嘶啞的說。

「閉嘴!」副導失控大吼,看曉藍似乎又有話要說,便又對著她吼:「女人給我閉嘴!都給我閉嘴!」

「妳們就只會叫、只會哭!我們男人衝上去拼命,妳們反而還怪罪我們……」裕明氣憤難平,差點又要衝上去揍人,副導再度將他擋下。

「算了……裕明,算了……」副導安撫著他,將他按下。

整整帽子,抹抹臉,副導轉身對著大家說:「很快就天亮,我們要想想,甄導他們來了以後,看到死了四個人,我們要怎麼交待……」

曉藍別過頭去,凡芸也默不作聲。

「凡芸,裕明是為了保護妳,才失手把子賢打死,如果他因此被關,妳良心過得去嗎?」副導向凡芸不客氣的問。

凡芸抬起頭來,看了看裕明,又看了看副導,輕輕搖了搖頭。

「曉藍,是妳叫裕明殺了子賢的,我聽得一清二楚,如果妳要指認裕明殺了子賢,我也會供出是妳教唆他的,妳想變成這樣嗎?」副導轉頭向曉藍嚴峻地問。

曉藍朝兩人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冷冷地問:「那你說,該怎麼辦?」

「除了我們以外,沒有人知道子賢是被誰殺死的,我們身上有傷,那只能證明我們跟子賢有肢體上的衝突,並不能證明我們殺了子賢。」副導頓了頓,又說:「如果關鍵的兇器上沒有我們的指紋,當然就不能證明了!」

「你想……怎麼做?」曉藍問。

「大家,跟我來!」副導面色鐵青地說。

 

 

眾人跟著副導重新回到了小趙的房間,副導首先戴上了手套,撿起鐵棍,用手帕擦掉了上面的指紋,然後重新讓子賢的屍體握住,沾上子賢的指紋,接著讓小趙也握住,沾上小趙的指紋,最後將鐵棍丟在地上。

看到副導這一連串的動作,眾人大概明白他想做什麼了。

「死無對證……是嗎?」裕明顫抖著開口。

副導點點頭,比劃著說:「劇情跟原本差不多,子賢來到這裡襲擊了小趙,然後我們趕到和子賢發生了扭打,所以我們身上有傷,之後被襲擊的小趙又重新爬了起來,撿起了鐵杆貫穿子賢的頭,把他殺了!」

「小趙殺死了子賢之後,因為頭部受到重創,接著倒地身亡。」邊解說著,他邊將小趙的屍體從床上抬下,裕明上前幫忙,兩人合力將屍體放到地上,並調整了屍體的姿勢。

「副導,這是有可能的嗎?」裕明問,「小趙的頭傷成這樣,應該是當場死亡吧?他有可能再爬起來給子賢致命的一擊嗎?」

「這……」副導搖搖頭,「我也不曉得,但我們要脫罪,只能這麼做了。」

「有可能!」凡芸忽然開口,「小趙……他沒有馬上就死,我還有聽到他叫救命……」

副導望向她點點頭,吸了口氣,說:「那就這樣了,我們要統一說詞,說他們兩個是互相殺了對方的,只要我們口供一致,就算被懷疑,警方沒有證據,也不能定我們的罪。」

「大家都同意嗎?我需要你們肯定的答覆,我們都是共犯!」他向大家問,最後眼光故意停留在曉藍身上。

裕明毫不猶豫的點頭,曉藍在他的瞪視下,也默然點頭。

「我……我不是共犯,我什麼都沒做。」凡芸支支吾吾的說。

「閉嘴!妳也是共犯!」副導又怒了。

凡芸給他嚇得抖了一下,趕緊點頭稱是。

副導餘怒未消,甩甩頭,接著說:「說起來,我們明明把子賢綁得牢牢的,他絕對不可能自己掙脫,一定是有人把他給放了。」他的眼光掃向眾人,冷哼一聲。

「當初制服子賢的是我和裕明,我們當然不可能幹這種事,妳們兩個女人的嫌疑最大!」他憤怒的說。

「誰會去做這種事啊?做這種事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曉藍立刻回嗆。

「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放開他來讓他……讓他……」凡芸又快出了出來。

 

這時,裕明忽然想起子賢曾經說過的話。

他堅持他沒有殺死廖製作,他到廖製作房間是因為有人傳了那張照片給他。

之前的猜想,這一切,或許是有人故意布局要陷害子賢的。

這次雖然確定是子賢殺了小趙,但會不會又是有人故意陷害?至少,一定是有人放了子賢。

想到這,裕明忽然靈光一閃,走上前去翻弄子賢的屍體,將手機拿了出來。

「怎麼了嗎?」副導見狀,奇怪地問。

裕明沒有回答,他打開手機,迅速地開啟圖片庫,裡面,多了一張照片。

那是小趙和凡芸正在做愛的照片。

「你看。」裕明將手機拿給副導看。

「這……」副導皺起眉頭,「這是他在行兇前拍的吧?」他猜測。

凡芸狐疑的走過來看,畢竟這是她男朋友的手機。

她看了之後深吸一口氣,一把將手機搶過。

「先別刪。」當然知道她不想留下這種照片,裕明迅速的制止了她。

「為什麼?」凡芸怒問。

「我懷疑……這張照片是別人傳給他的。」裕明望向曉藍,冷冷地問:「曉藍,可以借看一下妳的手機嗎?」

「拿去。」出乎裕明意料的,曉藍毫不猶豫的交出手機。

狐疑的檢查了一遍,曉藍的手機裡,一張照片都沒有,圖片庫乾乾淨淨。

向曉藍道歉並將手機交還給她,裕明心中反而更加起疑了。

他和曉藍要手機的時候,副導和凡芸一瞬間還不懂他的意思,但看凡芸那從容不迫的反應,簡直就是料定他會跟她要手機來檢查一般。

「勸你們還是不要疑神疑鬼的比較好,我看子賢是自己掙脫的。」曉藍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們……別待在這裡了好不好?」凡芸扶著牆小聲地問,「我很怕血……」

在凡芸的哀求下,眾人再度回到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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