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奇天下

開燈
隨手的動作
通過手指
按鈕
劈啪幾聲
閃了幾閃
迅速佔領房間
光明又殺敗了黑暗

放吧！
若我身在斷頭台
就快些將斷頭刀放下

醒吧！
即使我在夢中
即將踏上彩虹
也清醒吧！
因為是夢

若我已盲了
為何還留給我耳　嘴？

聽這世界的痛苦頻率
吐著永不間斷的嘆息

受困於地上而憂鬱的眉
在你身上體驗了飛翔的滋味

你是憑著什麼？
擁有一對眉
憑著什麼？
解了眉的扣鎖
憑著什麼？
讓情感昇華
憑著什麼？

牠體態輕盈地飛去
樹葉沾不住牠的翅翼

【假使你飛到了天上來
自然了解我對生命有多明白】

抱枕有個敵人
氣嘟嘟地他說叫太陽
每次鬧鐘吱吱叫
主人就會起床
看到窗外太陽瞇眼兒笑
就會將他丟下
趕去洗臉刷牙

【哼！準是跟太陽約會去啦！】

可不知是不是抱枕寬宏大量？
每次到了晚上
他又像沒事樣
安安分份地
投懷送抱

視線是隻茫然的手
伸向無邊無際的天空

時間是燒紅的熱炭
持續烤燙我的心焦

肢體頻率在幾個陌生的人影
從轉角一晃而出時
動盪了幾番

站起來　又再坐下來
焦了的心翻了　再翻
不小心弄碎了
碰落在火堆
再也分不清
哪塊是心？那塊是炭？

不要在三月的月曆上尋找
那裡不會有新綠的香氣
不要在相片裡尋找
那裡僅有的只是曾經
不要在凍骨的冬夜
鏟了一窩子雪
該去的終究會溶化
何苦讓它連綿成一條
悔恨的空忙

綺思在無限的道路奔馳
忽然一個急轉彎
與現實打了個照面

鼻尖沁下的汗
在觸地之前
凝結成冰
心也在同時凍結

拍封電報給天
天色也不會按照我的意念
打通電話給雲
他也臨摹不出夢的形狀
流個口訊給河
也不能在出海口前轉彎

運命是一片葉
撈不住
不是網破
而是根本沒有那棵樹

雪
是輕盈的精靈
碰著了熱的事物
便會溶化
若是你
抓了幾把
任其在手中溶化
那股冰寒
便直涼透了你地心坎

閉著眼　也能走的路
其實是
張著眼　也會迷途

我感到手指在發抖
我卻看不到手指頭

道旁的路燈
昏黃如醉漢惺忪的眼

吞噬一切的黑暗呀！
啃食掉所有指標

那株半枯的樹
乾枝似醜惡的巨爪大張
在不明的路上
指著四面八方

閉著眼　也能走的路
其實是

不斷地藏污納垢
藏污納垢
把穢物在眼前堆成團
如堆糞金龜般
推衍　推衍
愈來愈巨
終於
在一段下坡路
失速

樓下的狗吠聲
在耳底千遍複印
乍然停止
茫茫若失

腳挨緊懸崖
耳挨緊雲海
仍然聽不清
傳來的回音

音響吹來的歌
尾聲是不斷重複的歌詞
彷彿可以唱上千年

指微抬
猶豫在
快轉

夏日的電風扇
把涼　一波波吹來

（冷意爬上我的腳）

我從椅上站了起來
不知是坐久了
還是被吹久了？
膝蓋開始　酸軟

（路在什麼時候
被拉的這麼長？）

我　看得見我的手
看得見我的腿
甚至看得見我的肚皮

卻看不見　看不見
我的臉

有人說　用鏡子
但是照了照　看了看
又怎樣肯定　真是自己?

眼　長在臉上
照說　臉離眼最近
最近　反而看不見
就如已持有的幸福一般

走入夢中？
或是走入棉花堆中？
呼吸如紙般輕薄
卻氣悶如在被窩之中
伸手
抓取一團白
在眼前
攤開
抓到了沒有？
不明　不白

將鑰匙擲向遠方
沒有人問之後
要如何開鎖？
因為是個浪子
天地就是房子

打開太平洋的水龍頭
舀一掬大西洋的水洗臉
在鐵塔上眺望巴黎風光
漱一口義大利咖啡

最愛在夜晚時看天空
也只有在此時
這偌大的房子的每間房間
望上看是同一個樣子
三點中方向一顆星星忽然問
【什麼時候找個人來愛呢？】


【怎捨得你？】

確立無意義的章回
區隔無意義的頁碼
用以接續
斷了的字句
哪幾段令我曾經低迴頷首
怔怔發夢？
感懷時遺下的足跡
如今何尋？
這正是天與海的交界
心思是未整的波光
往深海一一收復熟悉的潮流
再漸浮漸起漸翔於天上

萬點薄雨化為煙
細細臨摹
山之臉龐

雨涼　雨冷
天上灑下的迷離水粉

透過疏葉間
寫下雜散數行

路這宣紙終會被寫完
行人低首
步步慢慢

書
被翻閱過
便有些胖了
因為
有人吃掉內容
他就飽了

朋友啊！
你們是多麼細的浮枝
你們是多麼輕的毛髮
有幸　或是不幸
我們在未知的波動中
同飛　同游

只是　只是
違逆不了的
始終是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