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奇天下

一道海　兩邊岸
拍過來　波濤
拍過去　波濤

一片痴　兩重難
望見也　迢迢
聽見也　迢迢

不似鶯聲　不似銀鈴　不似燕語
聽覺之中　無可比喻
在最敏感處　輕柔地遊走
冬日的太陽　燙呼呼地暖和

冬季的夜不但荒　而且涼
凌亂的思屑沾滿我的手掌
門和窗的隙縫
門和窗外頻頻叩門
而無人回應的風
終於還是進來了

沒有人引領
他回蕩在客廳
頻頻擾起
沉重而發黑的冷空氣

打開房門
我以溫柔的姿態
想挽起他的手
他的手卻如水般
從我手中輕輕滑脫

楓啊！難得你為我梳妝
但烈火般的紅
仍難掩飾離別的愁
況它們正凋零
在我面前
下起紅淚　多麼傷感的下墜

那哭慣的小溪
如今更無法止泣
涓涓不斷涕訴著
難忘的往事懷情

聽石縫間的樂章
一篇一篇都是不捨
泠泠的旋律
待著我來高歌

莽莽的青草
在殘碎的陽光下招手
投以我碧油油的戀痴

怪身體隱藏住血液
倒不如怪血液侷限在血管
紅色的海　一波接著一波
何必要有流向？
又何必要有海岸？

打開門
不確定你依然沒走
還是已到了門外
總之
影子還在

我在想一個
讓影子消失的方法
是該關上門
還是打開所有門窗？

我把整座大海的愛意
封進貝殼裡
不論海浪如何拉遠　如何推進
不會洩漏一絲聲息

偶爾海風吹了進去
將沉澱的灰冷捲起飛揚
淒日殘照下
貝殼的影子　被拉扯得奇形怪狀

一朵註定是盛開不了的花苞
白天　從葉中挺出
呼吸著陽光
晚上　在葉中垂著臉
吐著氧

從母親的肚裡發源
亂石中的細流
而至於有自己的河道
人生就是這樣一條河流

水流磨平了石頭
石頭撥動了水流

每一段歡笑
是一個個美麗的水花
每一段低潮
是一個個跌落的瀑布

最後終於
挾帶著豐富的泥沙
在西天噴灑一片紅
流入終止的　海洋

夜晚　公園
燈黃得虛弱不堪
每顆樹的
每片葉均
無力的垂掛
道旁　椅邊
螞蟻背著過大的夢
樹下　椅子背著
影子和我
燈畔　我背著
輕如薄紙的星空

筆來不是書不是
連翻照鏡撫臉痕
非關風雨非關災
夜來滿懷不許歌

入夜後的巷弄
特別淒冷
冬的劑量太多

外套一時無法抵擋
風　刺入肌膚　穿透　穿透

牆腳的細縫中
一朵小花怯生生站了起來

愛　躺在口袋
想握隻手　來取暖

依然是青山　新來的只是霧
依然是落日　不同的只是紅
依然的盤繞　只是舊水換新水
依然的西墜　漸消漸減的時間

我張著耳　聽風吹來千年的悽惘
我睜著眼　望雲幻變的無常

依然是窗　夜的沉默覆上
依然是房　死寂如殘花
流水圍住了烈火
一種無法張焰的窒息感
一片葉　飄來　燃燒
一陣絕美的清響
一聲綿一聲　一陣緊一陣
一份華麗　一份枯槁　一時熱而又一時冷

依然無法與自己對白
依然尋不出未解的答案
依然的夢依然的哀

只有深沉幻麗的海水
才能撥出這動人浪花

看　那銀亮的海波
奏出躍揚的線譜

每每啊音符
拍打上來
都有千百個應和

不知聽到了嗎？
我用靈魂
琢磨成的詩句
若是聽了
覺得有趣
請繼續拍打這片沙灘
次次不斷地
將我輕擁入懷

煩躁和失眠
在我眼裡結網
以一條條紅色絲線

妳的眉
我決定用三個羽字寫成
一次寫得比一次輕

妳的眼
則是一字精　一字靈

把流字拉長
好做妳的髮
雪字隆起
做妳的鼻樑

笑在光字的最後一筆
勾了起來
最美的那張臉
自然是留白

我聽說　在天堂　所有人都會發光
我聽說　在天堂　可以任意飛翔
我聽說　在天堂　能夠實現　所有幻想

我聽說　在天堂　到最後　抓的　都只想放
我聽說　在天堂　到最後　會開始害怕　滿足感
我聽說　在天堂　到最後　臉部會因不再有一絲牽動　而僵化

我知道　你有將身軀拋向藍天　的膽量
我知道　我也不會自限自己　痴妄的狂想
如果　我說如果
你終於淪陷在天堂
放心吧！
我將會用不發光的身體
盡力引發你的情緒變化

還未開始走
就已迷了路
眼前是路　也不是

需要一張地圖
來擬定心的路徑
經過正逢淚季的雨林
無邊的沙漠
鬱悶的盆地
搭一整年的飛機

我該如何在淚河中泛舟
如何跨越出險惡的沙漠
又該如何穿出重重迷惘
而終至於飛翔？

在或進或退的車廂中
風　無法以肌膚去感覺
縱使風的聲音　刮在耳邊

不動是我　卻又在高速移動
在漆黑的窗映中
反而更蒼白的臉孔
那擁擠之中的孤立
那未能免俗的同流

你說我的眼像冰
每次眼神傳過來
都讓你機泠泠地打顫

如今啊你說的冰
因你熱辣的訣別而溶化

心和臉在同時被凍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