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奇天下

３

　　空氣瀰漫著汗味，月光從窗簾縫中透入，正映在白此時發白的臉上，床上的蝦子臉上潮紅未退，輕輕喘息著，輕輕閉著眼，愉悅，卻帶著疑惑。為什麼激情過後，他不來抱著自己，卻反而跑去坐在床下？
　　一絲不掛的白，縮坐在床邊，兩眼死盯著微弱的月光，身子顫抖著，彷彿正在啜泣。
　　【怎麼啦～】蝦子伸出纖手，搭在他的肩上，柔聲問。

　　白卻，輕輕撥開她的手。

　　怎麼了？白總是那麼彬彬有禮，總是應她所求，為什麼…

　　【妳不是處女！】靜默了接近五分鐘，白才忽然開口，聲音嘶啞的幾乎不像是他。
　　不是處女又怎樣？蝦子心裡想著，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神經，難道他很在意？她笑了笑，從後面圈住他的脖子，【這個重要嗎？】她膩聲問。
　　【對我而言，很重要！】白又再度撥開的手，蝦子一陣錯愕，他站起來。
　　【妳跟別人做過了…】白冷冷的說，背對著月光，陰暗遮住了他的臉色。
　　【是…是啊…跟我前男友…】蝦子怯怯低言，為什麼平時溫柔的他，現在看起來這樣可怕？
　　【夠了！不要說！】白忽然大吼，蝦子嚇得全身縮了起來，倒真的像隻蝦子，白從來沒有對她凶過。　
　　【為什麼…】她幾乎要哭出來了，期待他會再變回溫柔的他，把她抱在懷裡，安慰她…
　　【妳不會明白…】白頹然坐倒，像夢囈般喃喃地說。她看著他的眼光，像是極度的失落，難道，就只因為自己不是處女？
　　【滾～】又發呆了幾分鐘，白才忽然從喉裡吐出這個字。
　　【嗚～】蝦子終於哭了出來，一邊擦著羞憤的淚水，一邊穿上衣服。男人都是這樣嗎？到手了，就把人踢到一邊？蝦子又氣又傷心，穿好了衣服便要奪門而出，忽然，白拉住了她的手…
　　她緩緩回頭，準備接受他的道歉，開始醞釀起破涕為笑的情緒。
　　轉頭一看，卻見白拎著她的皮包，還有胸罩，面無表情的遞了過來。她一時間無法接受，腦子一片空白，茫茫然接過。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白冷冷的說。
　　“啪＂！蝦子的情緒終於崩潰，甩了他一個清脆的耳光，罵了一聲“賤男人！＂，之後大哭而去。

　　是的！我很賤！在蝦子走了以後，白在他獨棟公寓的二樓屋頂上，心中一直想著這五個字。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為什麼要去在意，痛恨自己為什麼要去在意她是不是處女，也痛恨自己為什麼居然會天真的以為已經２４歲的她還會是處女！他懊悔，懊悔自己就這麼拋棄了自己最深愛的人，懊悔多年的感情在自己心裡竟敵不過一點瑕疵！
　　天亮了，初綻的陽光絢麗萬千，白瞇起眼睛，看著在陽光照射下詭譎幻變的雲彩，看著起來晨跑的老伯，聽著早起的鳥兒吱吱喳喳的鳴叫，聽著漸多漸雜的人聲，腦子也漸漸混亂。他開始無法控制的想起與蝦子度過的每個時光，從騎車載她，到開車載她，到出國遊玩。他的世界，始終繞著她轉，離家，總是為了見她，在家，也常常是在等她。有一段時間，甚至只分開了一小時就覺得慌，那時的甜蜜，如今竟成了諷刺。
　　我愛她媽？白不斷自問，不斷自答，肯定的回答。接受她吧？白不斷自問，不斷自答，否定的回答。他不知道，這世上到底存不存在讓人甘於犧牲的愛，也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不離不棄的愛，縱然他看過，他也未曾深信。此刻他心底一片清明，他終於了解，他需要的，或是他唯一能接受的，是沒有任何一點瑕疵，純潔的愛。

　　這樣的愛，到哪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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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澆完一整院的花後，白又換上一身白衣，進入他的小小天地。在這裡，他不再去想感情，不再去想任何私人問題，在這裡，他是白。
　　電視照例開著，螢幕上照例列著許多網站，白細細閱讀，快速瀏覽，在一個名為“末日倒數＂的論壇，他放緩了步調。
　　這個據稱只有特別的人才連得到的神祕網站，一直讓白非常在意，論壇本身並不算如何特別，和大部分的論壇一樣的功能，一樣設置了一些討論區，論壇以人類正在走向末日為主題，論壇的管理員「神」常常發布有關的標題，且三不五時會貼上一些自創的怪詩，過一段時間便會刪掉。這些怪詩讓許多人感興趣，大部分會來逛這個論壇的人，都是為了來討論這些怪詩，白也曾經熱衷於此，但是他最近發現了更引他興趣的事，他居然無法侵入這個論壇的系統！
　　起初，是一個網友給他這個網址，說是一個神祕的論壇，大部分的人都無法連上，只有少部分人可以，於是他很好奇的一試，結果當然很順利的連上了，他還以為那個網友在開他玩笑。直到後來他將這個網址陸續貼給許多網友，卻幾乎沒有人連得上，他才開始真正感興趣了，於是他興起侵入這個論壇系統的念頭。
　　白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記得當初侵入美國聯邦都只花了一小時不到，而為了入侵這個論壇，電腦居然連續死當２３次！白最後終於在接近崩潰的邊緣，沮喪的放棄了。不過白可不是輕易認輸的人，此後他每天都會固定上這個論壇，一面是為了獲取有關這個世界即將毀滅的相關新聞（神所貼上的資料有許多在他處找不到），一面則繼續再接再厲的挑戰入侵。
　　今天的白因為自己拋棄了女友而精神渙散，緩慢的閱覽有關末日的相關文章，提不起勁去做每日一次的挑戰了，正當白漸漸恍神，螢幕上的文字圖片開始聚散分合時，左上角忽然跳出視窗，是「神」傳來的訊息。

　　神！論壇管理員！？白精神為之一振！

　　【恭喜您會員「白」！您瀏覽的文章已突破１００００篇囉！】＜訊息來自：神＞

　　【什麼跟什麼？】白喃喃地說，看來這是系統預先設定的，瀏覽突破一萬篇又如何？有什麼獎賞嗎？

　　【久違了，網路的「神」，白。】＜訊息來自：神＞

　　嚇！白一驚，整個人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怎…怎麼回事？他為什麼…這樣稱呼我？他知道我是「白」？是因為我的會員ＩＤ嗎？但這不可能啊？光從ＩＤ怎能確定…
　　白的心中充滿恐懼，就這樣跌坐在地上足足五分鐘，才披著滿身的冷汗，勉強爬起身來。
　　【要冷靜！要冷靜！小蝦蝦～小蝦蝦～我最愛的小蝦蝦～】白在恐慌之下，又開始唱起自己亂掰的歌，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對～】白猛力搖搖頭，【我已經跟蝦子分手了，怎麼還唱這種歌？】白耍了自己一巴掌，終於清醒了一些，將翻倒的椅子扶起，戰戰兢兢的回到電腦前。

　　【為什麼你每天都花這麼多的時間在瀏覽論壇裡的文章呢？你想要得到什麼？想要了解什麼？還是…你想要改變什麼？】＜訊息來自：神＞

　　白此時已冷靜下來，卻又被這一段話給迷惘了。

　　為什麼…我覺得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他知道我是誰！知道我在想什麼！知道…

　　白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心中卻反覆思量螢幕上的那一段話。

　　【是啊～我到底是為了什麼…】白喃喃自問，問到心底，再深入…深入…
　　其實答案，他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他一直在找理由迴避。

　　【握在手中的權力，不用，就等於沒有！】＜訊息來自：神＞

　　白的身體再度一震，這次他擊時扶住桌子，沒有跌倒。

　　【神…你到底…】他看著螢幕，駭然的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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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處不知名的山，蜿蜒無盡的山路，白騎著他的ＦｉｇｈｔｅｒＶＩＰ在山道中奔馳著。他需要徹底的冷靜，只有將全副心思用在應付山路上，他才能真正屏除一切雜念。他為什麼要屏除雜念？因為…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件事。

　　車停，人定，望著山中風景，疏疏落落的電塔，纏綿遠去的電纜，白又感到有些氣悶，閉上眼，深吸一口山中的新鮮空氣，終於有一點逃離世外的感覺了。
　　
　　什麼時候開始當駭客，他已經記不清楚了，不過他還記得當駭客的理由，為了滿足對一些秘密事物的好奇心。網路，對他而言，就是一條通往各個去處的道路，對他而言，只要你的電腦連上線，就沒有任何隱私可言，在這裡，他是神，他無所不窺，甚至於無所不能，但是他看得愈多、了解愈多、知道愈多，就愈覺得自己的無能。
　　【我每天吸收這麼多的資訊到底為了什麼？】白迎著風，放出問語，問語又被吹回來撞進自己心底。
　　這世界每天發生的事，他都熱此不疲的擷取，這是一種嗜好媽？有人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嗜好嗎？每天接收一堆雜七雜八的訊息，甚至常常惹得自己受氣，他忽然有一種怪誕的想法，這是個天命！
　　他想起小時候，看到同學在欺負弱小，他挺身而出，而被打得狂噴鼻血的事。他記得後來老師是非不分，把他臭罵一頓，當時所感到的憤慨。但他更記得，當時他明明很害怕，卻依舊含著淚、握住拳，一衝而上的熱血、的勇氣。

　　白慢慢睜開眼睛，望著山崖底下，原來，自己竟然站得這麼高啊～

　　現在的世界，正漸漸被網路支配，現實的世界，逐步逐步在數位化，在網路上，可以購物、可以開會、可以戀愛，甚至有人就靠著這虛擬的世界賺錢，而…

　　【在這虛擬的世界，我是神！】白朝著山下大叫，耳邊傳來，千百個回應。

　　天意？

　　【握在手中的權力，不用，就等於沒有！】白跳上機車，轉動鑰匙，發動引擎。

　　【那就…先展示一下我的權力吧！】油門一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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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神績，其實只源自於一點小小的力量。

　　在這裡，白是神，任何世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蹟，於他來說，不過是按按鍵盤。

　　看似平靜的小小隔間裡，少了電視的聲音，多了飛快敲動鍵盤的聲響，白，一身白，一股緊張的壓迫感瀰漫，一種，可以改變世界的喜悅。

　　全球各大國元首，只為他一個人、一台電腦，震怖！

　　數以萬計，掌管各大國最重要機務的系統，坐落在世界最機密所在的電腦，螢幕同時，一片空白！

　　來自世界各地的，驚駭的靜默，整整長達３０秒。

　　直到…

　　空白的螢幕，慢慢出現一行行文字。

　　史上最猖狂，卻也最有力的威嚇。

　　附上一份，任何一國元首都不會同意的簽訂的，荒謬條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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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自世界各地的，驚駭的靜默，整整長達３０秒。

　　空白的螢幕，慢慢出現一行行文字。

　　一份任何一國元首都看不懂的，注音文條約！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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