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奇天下

４

　算好時間，董欸從假裝的憂鬱情懷中回神，他的下屬一一閱畢手中檔案，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駭然。
　　【董欸～偶沒想到他這麼大尾捏！】叭噗狂擦冷汗。
　　【侵入世界各大國政府系統，以擾亂包括經濟、機密、行政、軍事各大系統為要脅，欲逼迫各國元首簽定他自訂的“世界和平人類共榮發展條款＂…嘖嘖～真是夠天真！夠大膽！夠異想天開！】皮在癢不知是褒是貶的驚嘆連連。
　　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來的美女警員大目仔接著念：【條約中的三大條款：一是放棄核武，二是禁伐雨林，三是停用石油。停用石油？那車子沒油加要怎麼辦啊？】她眨著大眼自言自語的問，繼續看下去，又開心的叫：【喔喔～他還有列舉了５０幾種替代石油的方案耶～原來早就發明了這麼多不用汽油的車喔～】
　　【是滴～不過大部分要嘛很貴要嘛跑很慢。】貍貓澆了她一桶冷水。
　　【條款第３６條，第５２項要求中共放棄武力侵台，並承認台灣是主權獨立之國家。看來白是個台灣人，伊麻系愛呆玩欸啦！】揪另一副自以為挖到寶的樣子。
　　【啊可素第３６條抖第５８項說要那勾美國倫吼，給他從那勾伊拉克撤軍捏～偶看他應該素美國倫喔～】叭噗馬上反駁。
　　【不對喔～他應該是中國人喔～你看第４１條的第二項，他要求日本不得在教科書上抹滅南京大屠殺的事實，要公開真相，不可試圖蒙蔽群眾。】換大目仔又有話要說。
　　【唉唷～你看第４３條，他還要各國嚴格實施垃圾分類，資源回收再利用，好有環保概念喔～】大目仔又馬上轉移話題。
　　【唉～真是夠了！到最後根本沒人鳥他這份合約，你們看得這麼仔細幹嘛…】狸貓捲起資料給大目仔的頭敲上一計。
　　【咳咳～】董欸清嗽幾聲，適時跳出來說話。
　　【沒錯～這份合約由於要求太過，所以雖然白的舉動引起各國恐慌，卻沒有一位元首同意這份合約，甚至不約而同鎖住這件事的消息。當然，他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許多大國甚至聯手緝凶，但是不但完全查不出這個白到底何許人也，甚至無法防範白再次入侵系統，於是各國元首再度恐慌起來，不敢想像白如果真的付諸行動，該如何對大眾交代。】董欸喝了一口水，再繼續說下去。【所幸到了白所定的期限過去，白依然沒有採取行動，甚至消聲滅跡。一直到最近，才又忽然有所舉動。】
　　【為啥米勒？】叭噗愕然問。
　　【誰知道？】董欸聳聳肩，再喝一口水。
　　【這還不簡單…】狸貓忽然把鼻子翹得老高。
　　【你說～】董欸不耐煩的做個手勢。這小子聰明是聰明，就是太囂張。
　　【他如果真的發狠給他搞下去，到時候股市崩盤、飛彈亂轟、公文倒亂，受害的還不是小老百姓？】狸貓誇張的張牙舞爪，演起飛彈咻咻咻亂飛，民眾動亂砸雞蛋，端得是生動非常。
　　【可是那也是那些元首害的啊～是他們自己不答應的，人民要怪也不會怪到他。】大目仔歪著頭，一臉疑惑。
　　狸貓嘆了一口氣，可嘆這女人的無知。
　　【看了他的條約，妳還看不出來？他是個憂國憂民，自詡為保護地球奮鬥、為世界和平而努力、為社會公平而喉舌的正義使者啊～】狸貓更誇張的大喊，把口水全噴在她臉上。
　　【這麼說…他是好人囉？】大目仔呆呆的擦掉臉上的口水。
　　【他是不是好人不重要，現在的重點是，他宰了人，而且還宰了三個。】揪另不只會講冷笑話，還很會放冷槍。
　　【對！精闢！就是這麼簡單！他宰了人，所以我們要逮他！】董欸大吼，欲提振士氣，可是沒人鳥他。
　　【是！長官！】皮在癢看長官一個叫得尷尬，立刻起立敬禮回應。
　　【嗯～好～大家散了吧～】差點沒台階下的董欸趕緊遣散眾人。

　　下班後。

　　【喂～大目仔！我載妳回家。】狸貓向美麗笨女警搭訕，他喜歡她很久了。
　　大目仔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了，顯然還在為敲頭和噴口水事件生氣。
　　【什麼嘛～不是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自討沒趣的狸貓口中唸唸有詞，他的確引起她的注意，不過顯然用錯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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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力愈大的人，常常會覺得自己很偉大，自己是聖人，但是，當他的權力使喚不動任何人時，他會覺得自己比任何一個人都來得渺小。

　　白摔車了。他的ＦｉｇｈｔｅｒＶＩＰ靜靜躺在５公尺遠的的地上，輪子還哀傷的轉著，他則躺在大馬路中間，倒在血泊中。
　　騎樓裡的路人紛紛駐足望來，幾個好心的駕駛把車停在一邊，趕過來看他傷勢，順便撥打手機叫救護車。
　　他有精密的頭腦，高超的騎車技術，也有顆冷靜的心，讓他得以在市區的車陣之中穿插自如。但再精密的儀器也會出錯，何況他是人，有心的人，一個心亂不已的人。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
　　【我…是如此的渺小…】白抓著過來詢問的人的手，含含糊糊地說道。

　　國際聯合聘請的各路駭客，都駭不進他的電腦，甚至阻止不了他的行動，在網路的世界，他確實是神，無敵的神，但…他敗給自己。

　　他聲名的期限已至，仍然沒有任何一國的元首答應簽定“世界和平人類共榮發展條款＂，不顧可能引發全球的經融危機、不顧可能導致世界大戰、不顧可能造成全人類的恐慌！不顧…他們全不顧，像是算準了白根本不會真正採取破壞行動一樣。

　　原來～真正顧慮這些的，只是自己啊～

　　世界還是一樣的運行，大國繼續恃強欺弱、第三世界繼續貧窮下去、人類持續破壞地球、各國仍然無止盡那無謂的明爭暗鬥。世界，廣大的是人民啊～但真正能決定人類命運的，卻是人群之中那小小一撮，叫作“領袖＂的人！而領袖的力量無可匹敵，甚至是…“神＂力！

　　坐在病床上的白，茫然的注視著前方，呈現著呆滯的狀態。他徹底被擊敗，擊敗他的，與其說是各國採取的封鎖和不理會策略，不如說是他自己。

　　如果自己夠狠，那又會如何呢？

　　白想起許多神話故事中，常會提到神降臨天災以懲罰罪惡的人們。但…這樣的“神＂，還是“神＂嗎？為了少數人的無知和愚蠢，降下天罰，讓全天下的人一起承擔受苦，這樣的“神＂…

　　【先生！你可以出院囉！】一個護士走了進來，遞給他一根拐杖，白直到拐杖交到他手上，他才回過神來。
　　【醫生說你只是一些擦傷，腳踝有一些扭傷，沒有傷到骨頭，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呢！只要定期來醫院擦藥就好了，最近行動會有一些不方便，需要拐杖來助行，你現在可以出院囉～】護士溫柔的聲音，變成巨大的嗡嗡回響。
　　白呆呆的接過拐杖，用好像這一輩子第一次見到人的眼光看著她。她不能算是絕美，卻有一股祥和的，滲進心裡的，善良的美！白瞧得痴了。

　　【先生？】護士被看得有些發窘，臉紅了起來。

　　白從她身上，看到微微透出的光，純潔、無暇的光…

　　白忽然有股感動，原來他一直想守護的，就是這些？他吃力用拐杖站起，護士幫忙扶著他，卻發現他眼角噙著眼淚，她感到疑惑。
　　白示意不用她扶，自行架著枴杖走到門口，回過頭來，似乎想對她說些什麼，舉起手胡亂做了些手勢，最後他放下手，用哽咽的聲音對她說：

　　【妳知道嗎？妳在發光！】他轉身離去。

　　護士呆呆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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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的力量很大，可以保護很多人，有的人的力量很小，只能保護自己所愛的人。白之前一直認為，自己的力量是大的，但他後來發現，並不是力量大，就能真正改變什麼。
　　白坐在二樓的屋頂上，望著漸往西移的明月，他忽然明白，小小的力量，就足夠擁有小小的幸福。

　　月亮，不會發光，他反射著太陽的刺眼的光芒，轉為柔和的光輝，光明地球的另一面。

　　沒有人要他當神，如果他放得下，他可以不必是神，何況，他自己清楚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不是…

　　今夜天氣晴，萬里無雲，月亮溫柔的照耀著，好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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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狸貓搭訕美女警大目仔失敗的隔天再隔天後的一個晚上，應該說是深夜，由於實在太晚了，大目仔終於坐上了狸貓的車。

　　【你開的好慢。】大目仔望著儀表板上的數字，４０。
　　【省油啊～】狸貓很自然的回答，精準的控制著油門，保持在時速４０。
　　【我家很遠欸～你這樣開可能要一個小時才會到。】大目仔沒好氣的說。
　　【不會啦～這麼晚了，路上沒什麼車，很快啦～】狸貓繼續他的定速行駛。
　　【喂～】大目仔。
　　【幹嘛～】貍貓。
　　【你最近幹嘛一直要送我回家？】大目仔賊賊的笑。
　　【沒啊～我很閒，每個都問。】狸貓假仙。
　　【喔～】大目仔失望。
　　【嗯～】狸貓其實還在再跟她多講幾句，可是實在想不出話題，最後只好提起案子。
　　【那個～你覺得白應該是怎樣的人？】他裝作很不經意的問。
　　【啊你不是說了，他應該是個太過正義，熱心過了頭的人。】大目仔笑笑。
　　【感覺我們當警察的人好像也都跟他一樣吼？】狸貓打著方向盤，笑笑。
　　【其實我覺得他不是壞人！】大目仔忽然說道。
　　【管他是不是壞人，照董欸說的一樣，我們就是要負責抓他。】狸貓聳聳肩。
　　【呿～說是這樣說，問題是我們哪抓得到他呀～】大目仔不屑。
　　【唉唷～妳小看我唷～說不定他就會被我抓到！】狸貓挑眉。
　　【我就不信！】大目仔倔起小嘴。
　　【如果我抓到了，妳就親我一下！】狸貓忽然說道。
　　【……】大目仔無言。
　　【敢不敢？】狸貓硬裝痞子樣，但是握著方向盤的手在狂抖。
　　【你為什麼要我親你？】大目仔怯生生的問。
　　【因為妳正啊～】狸貓繼續裝得屌兒啷噹的樣子。
　　【你不是說我很笨？】大目仔又問。
　　狸貓不答，沉默了很久，又過了好幾個紅路燈，他才回答。
　　【女人還是笨一點好！】

　　４０分鐘後，大目仔的家到了，大目仔下車。
　　【明天見！】大目仔搖搖手。
　　【嗯～來～親一個！】狸貓耍起白目。

　　“啪＂！換來大目仔一個巴掌，一陣笑。
　　
　　狸貓也笑了，笑著看著大目仔開門進屋，然後關門，他望著門出神。

　　“啪＂！狸貓提起手，在大目仔沒打的那邊臉上，自己賞自己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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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起手胡亂做了些手勢，最後他放下手，用哽咽的聲音對她說：

　　【妳知道嗎？妳有狐臭！】他轉身離去。

　　護士抬起手臂猛聞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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