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兇殺

 

凡芸淒厲的慘叫聲將剛入睡的曉藍驚醒。

彈坐而起的曉藍,恍惚間還無法確認到底是真實還是惡夢,直到叫聲依然不斷傳來,所有人都騷動而起,從走廊上一一奔過,往發出聲音處趕去。

趕緊拉開棉被,下床穿好鞋子,走廊盡頭傳來的一陣一陣哭叫聲嚇得她心驚膽顫,正當曉藍準備跨出房門時,不經意朝門邊的桌上瞥了一眼。

又來了!

桌上,留著一張字條。

字條上赫然又是她的筆跡。

「不用怕,我替妳殺了他!」字條上面這麼寫著。

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曉藍將字條一把抓起,揉成一團後塞進口袋裡,大步邁開,趕去與眾人會合。

 

 

當曉蘭趕到時,只見凡芸的助理子賢,渾身是傷的被副導和裕明壓在地上,原本斯文有禮的他,此刻看起來卻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不斷地嘶吼掙扎。

凡芸跪在地上痛苦哭,抽抽噎噎地直說:「是他!他殺了廖製作!」,攝影師小趙則在旁不停安慰。

而最叫人怵目驚心的,當然是房間內的情景,廖製作胸口被插了一把刀,血流了滿床,顯然已經氣絕多時。

啜泣聲、咒罵聲、喘氣聲、喝問聲……交織成一片惱人心神的恐怖噪音,不斷衝擊著曉藍的神智。

「不用怕,我替妳殺了他!」

看著慘死的廖製作屍體,她的腦子裡不斷浮現出字條上的字句。

一直到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跟她說話,她才回過了神。

「沒事吧?曉藍?」

和副導合力用皮帶將子賢手腳捆住後,裕明發現曉藍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地幾乎快站不穩,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沒……沒事。」曉藍總算回過了神,「到底怎麼了?」她問。

「我們也不清楚,聽到叫聲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子賢掐著凡芸的脖子,然後廖製作……就已經……已經是那樣了。」裕明無奈地擦著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副導用力摘下漁夫帽,臉上滿是汗水。

「凡芸,先別哭了好嗎?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趙一邊安慰著凡芸一邊問。

凡芸擦擦眼淚,深呼吸了幾下,終於緩住情緒。

「我我……我來找廖製作,結果一開燈,就看到……看到廖製作已經死了……他……他就在那邊。」凡芸指著子賢結結巴巴地說,說完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妳來這裡找廖製作做什麼啊?妳為什麼不敢說?妳這個賤女人!」被捆住手腳伏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子賢,一等凡芸說完便爆吼著。

這一整天下來,在眾人眼底,子賢一直彬彬有禮,對凡芸更是百般呵護,看他現在這樣兇惡的樣子,對凡芸粗暴的態度,眾人無不訝異。

「子賢,是你殺了廖製作嗎?」副導抹了抹汗,向他問道。

「那種人,死也是活該!」子賢惡狠狠地說,這等於是默認了。

副導嘆了口氣,重新戴上帽子,走進房間觀看廖製作的屍體,眾人也跟了進去。

「沒救了。」副導稍微檢查了一下,搖搖頭。

刀子直沒胸口,看那位置,應該是直接捅破了心臟。

「可惡!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副導喃喃咒罵。

「這刀……不是應該被阿樂保管著嗎?」小趙指著刀柄,忽然問。

眾人看向那刀柄,確實,就是下午砍傷廖製作,後來副導交給阿樂保管的那把水果刀。

「對啊!為什麼這把刀會出現在這裡?等等……阿樂呢?」裕明驚問。

眾人這才注意到,阿樂居然沒有過來。

「走!」副導發一聲喊,首先衝了出去,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大家趕緊追了過去,跟著副導來到阿樂的房間。

 

阿樂並不在他的房間裡,他不見了。

 

「他人呢?」裕明驚慌地問。

「副導,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要報警了?」小趙慌亂的望向副導。

一臉蒼白的副導點點頭:「小趙,你帶著手機,馬上開車下山,到有訊號的地方去,馬上報警!」

小趙點點頭,趕緊衝了出去。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大廳昏黃的燈泡,宛若微弱的燭光,映照著副導滿是疲憊的容顏。

在小趙去報警的這段期間,他們將受縛的子賢移來大廳,眾人暫時聚集在這裡。

為了防止子賢忽然暴起發難,男人們和子賢在大廳一側,曉藍和凡芸則在另外一側。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廖製作死、阿樂失蹤,在警察還沒到之前,裕明想試著能不能多從子賢口中問出什麼。

「子賢,阿樂的失蹤跟你有關嗎?」裕明問。

「不知道。」在昏暗的燈光下,子賢的表情顯得更是陰森恐怖,他的視線仍然直勾勾地瞪著凡芸,正是因為如此,大家不敢讓凡芸與他太接近。

「你和凡芸,其實是男女朋友對吧?」裕明又問。

子賢微微點了點頭。

從子賢對凡芸的態度,不難猜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動機已經很明顯了,看凡芸穿成那個樣子去找廖製作,誰都知道是為了什麼,身為她的男朋友,撞見這種事,一時怒火攻心犯下大錯,那也是在所難免。

「廖製作和凡芸……這兩個天殺的麻煩人物,我早該想到會出事的,只是我以為如果有男朋友跟著,應該就沒問題才是……」坐在一旁的副導苦惱抱頭。

「原來副導你早就知道了?」裕明詫異地問。

「嗯,甄導提醒過我,我本來以為不用擔心的……」副導自責的低下頭去,裕明拍拍他的肩。

沉默了一會,裕明忽然想到了些什麼,再度開口。

「子賢,那把刀是你從阿樂那裡偷拿的吧?你去偷刀的時候,阿樂有在房間嗎?」他向子賢問。

子賢聽了之後稍稍將瞪著凡芸的視線移往裕明。

「我沒有拿刀。」他緩緩地說。

「蛤?什麼意思?」裕明驚問。

「我到廖製作的房間時,刀子已經插在他身上了。」子賢口出驚人。

「你說……什麼?」裕明嚇得站起,副導也回過頭來。

就在這個時候,小趙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

 

 

「阿樂……死了!」小趙面色慘白,幾乎慘叫著。

「什……什麼?」眾人全傻了眼,才剛死了一個廖製作,現在連失蹤的阿樂都死了?

「怎麼回事?你說清楚?」裕明和副導立刻衝上前去。

小趙一臉像是快哭出來一樣,緊緊抓著兩人,發出像是哀號的聲音。

「總之你們快跟我來……不只阿樂,車……車也……」小趙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只是不停搖頭。

裕明和副導兩人面面相覷,感到事態嚴重,他們互相點點頭,叫上凡芸和曉藍,讓小趙帶路,一群人全跟了出去。

 

外頭正下著綿綿細雨,月光被烏雲遮蔽,暗得伸手不見五指,眾人依靠著手中的手電筒照明,一個牽著一個,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走著。

由小趙帶領,眾人來到了小巴的停放處,一路上小趙渾身發著抖,走得又快又急,若不是裕明緊緊拉著他,他幾乎就要脫隊而去。

「那……阿樂就在那!」等眾人都到了車旁,小趙指著一邊的懸崖下。

眾人用手電筒往他指的方向照去,那裡明顯趴著一個人,雖然看不見面容,但從衣著和髮型可以明顯認出那就是阿樂,他身下流了一大灘血,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阿樂!」副導向崖底叫喚,這山崖大概四五層樓高,坡度非常陡,要想從這裡下去查看太危險了。

「沒用的,我叫過了,他已經死了……」小趙掩面哭泣。

果然,不管眾人怎麼叫,阿樂全無反應。

「是不小心跌下去的嗎?」副導喃喃問著。

事實上,雖然停車場旁邊就是懸崖,但也不到讓人一失足就會跌落的地步,況且崖邊還有柵欄。

「我看到地上的鞋子,才會發現阿樂在下面的。」小趙用手電筒照著一只在柵欄邊的鞋子,那是阿樂的鞋子無誤,崖下阿樂的屍體也少了一只鞋。

凡芸又忍不住哭了起來,腳軟地跪在地上,曉藍則蹲在地上抱著頭,一臉的無助。

小趙擦了擦眼淚,走過去蹲了下來,將凡芸一把攬住,凡芸在他懷中大哭了起來。

裕明搖頭嘆息,也走過去蹲了下來,摟著曉藍的肩,試圖安慰她。

副導咒罵了幾聲,用力搥了小巴幾下,忽然問:「對了,小趙你剛才說車……車怎麼了?」

小趙用手電筒照向車輪,只見輪胎已經完全扁了下去,眾人全嚇得呆住了。

「四個輪胎都被人放氣了。」他絕望地說。

這是他們唯一的交通工具,現在四個輪胎都被放了氣,也就是說,他們被困在這裡了!

「我們……先回到屋子裡。」抹了抹臉,副導嚴肅地說。

 

 

回到屋子裡後,小趙拿了毛巾發給眾人,眾人擦乾身體後,再度聚集到大廳。

廖製作死了……

阿樂死了……

車子的四個輪胎都被人放了氣……

沒有收訊,他們無法向外界聯絡。

沒有交通工具,在這下著雨的夜晚,而且還是在深山之中,想要步行下山去求援,未免也太過危險。

而繼續待在這裡,當前就有一位兇手,子賢,雖然正被綁著。

 

巨大的壓力壓得眾人心情沉重,誰也不想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裕明先開口了。

「阿樂到底……是怎麼摔下去的?他到小巴那裡做什麼?小巴的車輪又是被誰放氣的?」他問了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

這一切最大的嫌疑人,當然是子賢,眾人望向他。

他現在看起來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下來了,坐靠在柱子旁的他緩緩抬起頭來,一臉平靜的說:「我說過了,廖製作不是我殺的,刀也不是我偷的,還有你們現在說的事,我也完全不知道。」

「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嗎?」副導憤怒的丟下帽子,直衝到他面前逼問。

「是你把阿樂推下山崖的吧?是你把輪胎放了氣!你想把我們困在這裡?你想把我們全殺了嗎?」他對著子賢的臉大吼。

「副導……別這樣……」小趙和裕明一人一邊將副導拉了開來。

子賢輕輕點了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冷笑說:「如果我是你們,現在就會開始緊張了……」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因為殺了廖製作的不是我、將輪胎放氣的也不是我、推阿樂落崖的也不是我……是有人要嫁禍給我的……這個人若不是一早就藏在這裡,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到的其他人,那就是……在你們之中的其中一人。」

說完,他冷冷地掃視眾人,眾人也因為他的話,不安的打量彼此。

「會用這樣嫁禍的手法,我想……這個人應該不會是我們之外的其他人。」他最後說。

「別聽他的!」副導撿起帽子,拍了拍,「他只是想脫罪,或者騙我們放了他。」他餘怒未消。

「你先把阿樂騙到小巴旁,趁他不注意將他推下山崖,接著把車輪放氣,然後回到屋子裡將廖製作殺了,是這樣的……對吧?」副導惡狠狠地向子賢問。

「殺了廖製作後,你還想將我們滅口,將車輪放氣,就是要讓我們無法開車逃走,對嗎?你這個殺人魔!」他將帽子重新戴上。

子賢看了副導一眼,冷笑搖頭。

「子賢,是這樣的嗎?」裕明問。

雖然副導的推斷似乎合情合理,子賢會被凡芸撞見純粹只是個意外,但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當然不是,我說過了,我一到廖製作房間,他就已經被人殺死了。」子賢冷冷地回。

「那麼……你到廖製作房間去做什麼呢?」裕明又問。

「是啊!你到廖製作的房間做什麼呢?你無話可說了吧!」小趙也憤愾地問。

子賢臉色一沉,沉默了幾秒,忽然說:「你們想知道?看過我的手機就明白了,它在我胸前的口袋裡。」

眾人面面相覷後,裕明伸手從他胸前口袋將手機拿出。

「打開圖片庫,看裡面的照片。」子賢冷冷地吩咐。

裕明依言操作,小趙探頭過去看,副導也湊了過來,曉藍和凡芸也好奇的走了過來。

圖片庫裡除了一些很正常的子賢和凡芸的合照,另外有著一張特別的相片。

背景,是這裡的後台,相片中的人物,是凡芸和廖製作,時間,則是今天下午。

那是小趙和阿樂在窗邊偷看時,偷偷照下來的。

凡芸的臉瞬間漲紅,小趙的臉瞬間煞白,他驚疑不定的望向副導和曉藍,那兩人也同樣詫異的互望著彼此。

「晚上我要入睡的時候,有人用藍芽傳了這張照片給我,所以……我才會去廖製作的房間,我的確有殺了他的念頭,不過,有人先了我一步……」子賢悠悠地說。

因為這裡收不到訊號的緣故,所以大家都開啟了藍芽裝置,方便大家互相聯絡。

「知道是誰傳給你的嗎?」裕明再問。

「我沒有注意……」子賢搖搖頭。

眾人手機的藍芽裝置都已經互設信任連結,因此照片不用同意就直接傳了過去,當時沒有注意傳輸的名稱,之後也查不到是誰傳的了。

裕明嘆了口氣,回過頭去,只見小趙一臉古怪。

 

 

終於發現第一位死者了。

死者為男性,四十歲左右,身材肥胖。

死因是被水果刀正面插進胸部,直接貫穿心臟而。

屍體被小心翼翼的從床上抬下,裝進屍袋之中,胸口上的兇刀也已經拔出,收納進證物袋裡。

「和那兩個女的說得一樣。」劉警官的學弟聳聳肩。

「一刀斃命。」劉警官吐出一大口煙。

「沒有掙扎過的跡象,顯然死者對兇手沒有防備,在近距離來不及反應下被刺入這刀。」學弟回答。

「嗯哼。」劉警官隨便點了點頭,在房間內隨意走走看看。

這座廢墟的這棟屋子,房間被都簡單清理過,房間本來堆積的廢棄物都被堆到一旁,出於直覺,他隨意用腳撥開了那堆廢棄物,竟然找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

「嘿!」劉警官叫著。

「這是……針孔攝影機?」學弟湊上前去,戴上手套,將那小巧的攝影機撿了起來。

「徹底搜查這棟建築,任何角落都不要放過!」劉警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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