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奇天下

6威脅

快速地揉掉紙團，曉藍盡力表現出平靜的樣子，心臟兀自劇烈跳動。

「廖製作，還不睡嗎？」她勉強擠出一絲絲微笑。

「我在想……妳好像還欠我一個道歉？」廖製作似乎沒發現她的異狀。

已經完全認定她就是兇手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對不起。」曉蘭言不由衷地道歉。

「沒什麼誠意呢～」廖製作裂嘴一笑。

「雖然我答應了副導不追究這件事，不過那是為了不影響這部戲的拍攝，等這部戲拍完，說不定我又會改變主意了，畢竟我可是莫名其妙的被砍了一刀啊！」他故意撫摸被包扎起來的傷處。

明擺著的要脅。

果然，他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打從他跟副導表明不追究的時候，曉藍就看出他另有圖謀。

「你想怎麼樣？」禮貌性的微笑都不想維持了，曉藍冷冷地問。

「我這個人很容易心軟，特別是對女人，只要女人對我好一點，我什麼事都會答應她。」廖製作自以風流浪漫的說。

「下午的時候妳看見了吧？我和凡芸在後台做的事？」他靠上前去，還特地擺動了一下下身。

曉藍站起身來，後退一步，輕輕點了點頭。

「啊～她的技巧真是好啊……」廖製作淫笑起來，「想要對我釋出善意，用那種方式就行，放心，我對妳的要求不會很高的。」

「你這算是在威脅我嗎？」曉藍冷冷地問。

「當然不算，我只是給妳一個機會。」廖製作舔舔唇，「我明白……第一次都會很排斥，但有過一次經驗後，之後就不覺得這有什麼了……因為，大家都在做啊！」

「這是各取所需，妳滿足我、我滿足妳，妳表現的夠好的話，不只這件事我永遠不追究，還會向更多大導演推薦妳。如何～不錯的交易吧？而且實質來說，妳也沒損失什麼，這是女生的優勢啊～如果是男的，才沒有這種機會。今天要是砍傷我的是個男人，那我一定堅持報警，完全不會賣副導面子。」廖製作一邊說著一邊貪婪的視姦著曉藍的美腿。

「我會考慮。」等廖製作說完，曉藍冷冷地回應。

「考慮？很好！通常說考慮，多半之後就會同意了。」廖製作淫笑著。

「我還會待在片場幾天，這幾天妳隨時可以來告訴我妳考慮的結果。」最後他拍拍門框，滿懷著得意的笑容離去了。

「噁心！」背後望著他離去的曉藍，臉上浮現了恐怖的神情。

□

那是在一切發生之前的事……

輕輕推開門的這位男子，帶著黑框眼鏡，長相斯文，穿著乾淨整潔，他一進門便有禮的對坐在辦公桌前甄導微笑點頭，然後輕輕帶上了門。

「導演，一點小禮物，請您收下。」男子客氣地從紙袋中拿出水果禮盒，恭敬地交到甄導手上。

「你太客氣了，來，坐。」甄導禮貌的接過禮盒，請那位男子坐下。

「你就是凡芸的男朋友？」等那位男子坐下後，甄導開門見山地問。

「呃……這個……」男子囁嚅著，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沒關係，你可以大方承認，我不會說出去的。」甄導給了他一個善意的微笑。

男子點點頭，紅著臉低下頭說：「是，我是凡芸的男朋友。」他，當然就是子賢。

「導演！」就在甄導準備接下去說的時候，子賢忽然站起打斷了他的話。

「真的很謝謝導演給凡芸這個機會，凡芸一直是很認真很努力的女孩子，只是運氣不怎麼好，她真的很努力、很認真！如果導演能給她表現的機會的話，她一定不會讓導演失望的！」他低著頭，大聲的說了這一大串，說完還誇張的深深鞠躬。

「這算是賄賂嗎？」甄導失笑。

「不……」子賢的臉更紅了。

「開個玩笑而已，你先坐下吧！」甄導拍拍子賢的肩膀，子賢連連點頭道謝，不安地坐下。

「真是個很為女朋友著想的男朋友呢！不過我今天找你來，可不是為了要聽男朋友怎麼介紹他的女朋友。」甄導開玩笑地說，子賢不好意思的抓抓頭。

「雖然我很不想這麼問，不過……你身為她的男朋友，應該知道她的風評如何……」甄導委婉的問。

「嗯，我知道有很多關於凡芸的負面新聞，但那些都是騙人的，我都有跟凡芸一一求證過，導演你可以完全不用在意，凡芸她是個很乖的女孩……」子賢馬上緊張地解釋。

「好好……我了解。」甄導用手勢阻止他說下去，頓了一頓，他問：「你聽過廖製作嗎？」

「嗯，聽過。」子賢歉然地點點頭。

「那你應該也聽過他的不少傳聞，例如他會威逼利誘女星跟他上床之類的事？」甄導再問。

「是。」子賢狐疑的點點頭。

「事實上呢！這部戲的製作人就是廖製作，而我本來沒有找凡芸的打算，是廖製作堅持一定要她來演。」甄導終於說到重點。

「呃……」子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且，廖製作還要跟去片場。」甄導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

「導演，我可以跟你保證，凡芸跟廖製作沒有任何關係，凡芸根本不認識他……」子賢額頭冒汗，慌亂地解釋，甄導又做了手勢阻止他說下去。

「我不在乎他們之前有沒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凡芸上次拍戲的時候，確實在片場引發了一些問題，而廖製作更是前科累累，身為一個導演，這兩個人同時都在片場，我不得不擔心，這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

「所以導演你的意思是？」子賢抹抹汗。

「我也只是建議……」甄導調整坐姿，「我希望身為男朋友的你，可以抽出時間陪凡芸到片場，我想有男朋友在現場看著，我應該就不用擔心了……三天，最多就三天。我會先拍完凡芸的戲份，拍完你就可以馬上帶她離開，不會多耽誤你。我想……這樣你可以放心，我也可以放心。」

子賢扶了扶眼鏡，思索了一下。

「我很相信凡芸的，我從來不會懷疑她……」他喃喃唸著，抬起頭，對甄導說：「不過既然導演有疑慮，那我很願意到現場照顧她。」

「真的？」甄導像是喜出望外，「那就麻煩你了。」他趕緊起身跟他握手。

□

鋪好了自備的乾淨床單，放上了自備的乾淨枕頭、棉被，點上香精蠟燭，子賢心裡不斷抱怨著這裡實在太簡陋了，自己實在應該多準備一些日用品過來，雖然只是短短的三天。

走廊傳來腳步聲，是凡芸洗好澡回來了，子賢趕緊對著鏡子整整衣服和頭髮。

待他回過頭去時，他的女神，凡芸，終於出現在門口，身上只裹著一條浴巾，對著他甜甜微笑。

這樣的女神，這樣甜美的笑容，是屬於自己的，子賢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謝謝你，你真的好貼心喔～」凡芸走了進來，看看整理好的床舖，嬌滴滴的向他感謝，輕輕將他摟住。

今天的凡芸，好像特別熱情啊？應該是因為發生了那件事，讓她心裡有點害怕，需要我安慰吧？子賢聞著她身上傳來的香氣，感受著她溫熱的體溫和溼潤柔軟的肌膚，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

不過光只是被輕輕摟著，他就害羞到幾乎手足無措，勉強鼓起勇氣，也只敢輕輕摟住她的腰。

對他來說，還在牽手階段，能這樣輕摟著，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

或許，今晚可以再更突破一點？

「凡芸，妳一個人睡，會怕嗎？我可以在這裡陪妳。」他試著問。

「你要？」凡芸撇頭望向劇組準備的單人床。

「不不不……」子賢臉頰瞬間漲紅，「我有準備睡袋，我可以睡地上。」他急忙解釋。

「有你陪著是很好，可是這樣人家會說話吧？畢竟，你現在的身份是『助理』啊～」凡芸提醒。

「是……也是。」子賢抓抓頭，「那……晚安，如果妳要什麼，可以來找我拿。」

因為感覺自己太唐突了，子賢交代了幾句後，便匆匆離去。

在子賢離開不久後，凡芸換上性感內衣，披上半透明的罩衫，換上走路時幾乎不會發出聲音的衛生拖鞋，確認走廊沒人後，她關上房間的燈，悄悄地離開房間。

她回想起下午時，在後台廖製作對她說的話……

「我最喜歡妳這種識得大體的女孩了，今天晚上妳到我房間來，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如果妳表現的好的話，嘿嘿～這部戲我一定讓妳成為女主角，另外再幫妳介紹幾個大導演認識。」

光想是想到廖製作那渾身油膩的肥肉，和那宛若野人般一路從陰部、腹部一路延展到胸部的茂密體毛，凡芸便忍不住噁心，當然更讓她反胃的，是那薰死人的體臭，和那張下流猥瑣的臉孔。

不過，為了成名的機會，這些她都可以忍受。

她一直很嫉妒同期的女星甚至是後輩，姿色不如她，但各個都有比她更好的發展，有的甚至成了國際知名的演員，或是紅遍兩岸三地的歌手。

她可從來不覺得是自己的才華不如人，那些女星剛進演藝圈時，也不是各各都有才華，唱歌、演戲幾乎後來訓練的，本來會什麼才藝根本不重要，重點是要有人栽培、有人提拔。

對她來說，那些女星只是睡對了人，而自己一直找錯人罷了。

廖製作這個人貪戀美色，他因為家族的關係，在台灣電影圈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像這次有幸能出演甄導的戲，似乎就是他特別安排的。

只要能巴結的好，那麼以後或許自己便能躍升電影咖，而不是通告咖。

反正依廖製作下午的表現來看，是個非常好應付的男人，就算要忍受他噁心的體味，醜陋的肉體，也不用忍受太久。

躡手躡腳的凡芸終於來到廖製作的房間外。

燈關著，房間幾乎全黑，只有窗外透進的微微月光。

就算是怕被人發現，好歹也點個小燈吧！難道是要摸黑做嗎？凡芸心中抱怨著。

「廖製作？」她用氣音輕輕叫著。

沒有回應，但黑暗中似乎有所動靜。

她又叫了一次，廖製作仍然沒有回應。

雖然房間一片黑暗，但明顯有人，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回應她。

感到有點不耐煩，凡芸一邊說「我要開燈囉！」，一邊摸索著電燈開關。

反正廖製作的房間位在走廊的最後一間，隔壁間因為漏水問題沒有睡人，就算開了燈，也不會有人注意。

摸索了一陣，凡芸終於摸到電燈開關了，也依稀看出似乎有人站在她身前，「啪」的一聲，她終於打開電燈。

如同雲層中的閃電般，電燈閃爍了幾下，隨即整個房間大亮，而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是她預想的廖製作，而是……

一臉鐵青的子賢！

而廖製作正仰躺在床上，大張著嘴，兩眼瞪得老大，胸口插著一把刀，豔紅的鮮血留了滿床，明顯已經身亡。

死了！廖製作被人殺死了！

「妳來這裡做什麼？凡芸！」子賢冷冷地問。

倒抽一口涼氣，凡芸連連後退，渾身發著抖，兩條腿不由自主的痠軟，幾乎站立不住。

「子賢……你做了什麼？」凡芸顫抖著問，眼淚跟著流了出來。

「回答我！凡芸！妳來這裡做什麼？」子賢大吼，隨即撲了上去。

「啊～～～」凡芸終於慘叫出聲。

□

「說起來這個男人，是意料之外的人選呢！」某處豪宅裡，甄導指著桌面上，子賢的檔案。

「喔～怎麼說？」男人問。

「原先只是派徵信社調查凡芸，卻意外的查出她有個未公開的男朋友，因為覺得有點意思，讓徵信社也調查了他一下，卻挖出意想不到的東西。」

甄導邊說著邊將桌上子賢的資料一一攤開。

「在凡芸之前，他有過一個女朋友，但是只交往了一個月，女方就提分手，女方的說法，是嫌子賢管得太多了。」

「控制欲旺盛的男人啊～那也不算罕見。」男人聳聳肩。

「分手過後沒有多久，子賢入侵女方的家中，用藥物將女方迷昏，綁架到汽車旅館裡，然後在房間裡燒炭，企圖自殺。」甄導接著說。

「恐怖情人啊～」男人嘖嘖。

「不過最後沒有成功，因為子賢在之前發了封簡訊給他父母，文中透露出自殺的念頭，透過手機定位，他的父母即時找到他們，阻止了他。」

「這件事後來沒有鬧到警查局，由子賢的家長私下賠錢了事，女方看在子賢表現出非常後悔，而且道歉的很有誠意的份上，所以也沒再追究了。」

「嗯嗯～那之後呢！」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再和任何人交往過，直到他迷上了一位女星，也就是凡芸。」

「他透過他的人脈，透過各種管道，終於接觸到凡芸，隨即展開猛烈的追求，最後終於成為凡芸的男友，不過是未公開的。」

「這是他房間的照片。」甄導從鋪滿桌面的資料中，移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子賢的房間，貼滿著凡芸的寫真海報。

「一些追星族的房間比這更誇張呢！交到一個明星女友，卻不能公開，把房間佈置成這樣排遣，也不算太奇怪吧？」男人提出見解。

「這是從他上鎖的抽屜裡，找出的一本收藏冊的複印。」甄導從桌面上翻出一個資料夾，交到那男人手上。

男人翻了翻，裡面都是有關凡芸的報導，從報紙、雜誌、週刊上剪下來收集而成的。

「作為一個男友，這麼做其實還蠻浪漫的，不是嗎？」男人笑著翻閱，卻忽然眉頭一皺。

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因為這收藏冊，連負面報導也一起收藏進來了。

一般而言，不會有男人想要留下對自己女友不好的評論吧？

甄導笑著幫他把有負面報導的收藏頁翻面，背面有子賢寫下的，針對報導內容質問凡芸後，得到的回答紀錄。

回答當然是一概的否認，但任誰都看得出其中破綻百出，根本就是謊話連篇，例如和製作人到賓館開房間是去吃飯、談合約，諸如此類引人發噱的拙劣謊言。

每篇問答紀錄後面，都有個如刀刻下的大字註解，上面寫著：「我相信她！」

如此刻意，就好像，是在說服著自己要相信一樣。

「最後，是這個。這是在子賢電腦裡，一個上鎖的資料夾裡的內容。」甄導翻出另一個文件夾交給他。

裡面的內容，都是網路上網友對凡芸的負面評論，謾罵、嘲笑、羞辱……各式各樣的人身攻擊，另外還有大量移植了凡芸臉孔的色情圖片。

「這……他是想記下這些人，然後報復他們？」那男人皺眉問。

甄導將資料拿過來攤在桌面上，指出其中數十個不同的帳號，那些帳號的評論都非常惡毒。

「這些……都是子賢在網路上的分身。」甄導耐人尋味的解答。

「這個人……簡直是個神經病啊～」那男人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