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格
「原來如此,雙重人格啊~」某處豪宅裡,某個男人饒富興味的摸摸下巴。
「撇開靈異的說法,到底人類為什麼會患上雙重人格這種詭異的心理疾病呢?在心中創造出另一個自己,甚至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被另一個自己掌控身體,肯定很恐怖吧?明明是自己的身體,卻不知道自己曾做過什麼?」他從酒櫃拿出一瓶酒,向甄導問道。
「肯定是因為太過虛偽了吧?」甄導忽然說。
「喔?」男人拉開抽屜,拿出開瓶器。
「人類太過社會化的結果,就是幾乎無時無刻都得帶著假面具,尤其是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後。」甄導意味深長的說。
□
如果沒有接受那項提議就好了,不過……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面若死灰的曉藍眼神游移的看向大家,眾人投來的眼光,就像在看著一頭隨時會攻擊人的野獸。
腳下是眾人翻出的行李,所有的物品都被拿出來放在地上,其中最惹眼的,當然就是那把水果刀。
這把刀由一條毛巾包裹著,被眾人從曉藍的行李箱深處找出。
這項證據,已經說明了一切。
儘管曉藍完全沒有關於這把刀的任何記憶,但此刻她清楚明白,辯解是沒用的,她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麼這把刀會出現在自己的行李箱裡。
最震驚的還是她自己,在這之前她還冀望搜查包包可以洗清她的嫌疑,根本沒有考慮過現在這種情形。
「現在……該怎麼辦?要報警嗎?」小趙苦笑著問。
「手機收不到訊號,要報警的話,就得開車下山,到有訊號的地方。」阿樂提醒。
「等等!」副導擦去額上的冷汗。
「這件事可大可小……」他看向廖製作,用眼神詢問。
廖製作看看自己的傷,接著看向曉藍、看向副導,最後環視了眾人一遍,最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誠如副導所說的,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報了案,曉藍的前途可就毀了……」廖製作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又望向曉藍。
曉藍低著頭也望向他,眼底透出哀求之意。
「而且後續的影響不小,不但要換角,甚至廠商可能會因此撤資,到最後連戲都拍不成……」
「這是大家都不樂見的結果……」廖製作接著說。
眾人沉默。
「我這傷也不算嚴重,只是小小的劃傷,就算不去醫院,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廖製作用責備的眼神望著曉藍。
曉藍慚愧的低下頭。
「為了大局著想,我可以不追究這件事!」
廖製作這麼說了後,曉藍鬆了一口氣。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何表態。
「謝謝廖製作!」曉藍首先鞠躬答謝。
「我也謝謝廖製作。」副導接著說。
「謝謝廖製作為了這部戲這樣委屈自己,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明明甄導已經提醒過我了。」他向曉藍看了一眼。
「為了避免類似的事再發生……」副導將刀交給阿樂,「刀就由我們劇組人員保管,之前是大家不知道,現在大家都清楚曉藍精神上……有一些小毛病。沒了武器,曉藍一個小女生也沒什麼威脅性吧?大家提防著點也就是了……」
「但還是……很危險吧?跟一個神經病在一起……」小趙低聲地說。
「小趙……」副導給了他一個白眼,接著向眾人問:「大家都可以接受嗎?」
「我同意。」裕明第一個回答,望向曉藍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曉藍感激的朝他點點頭。
剩下眾人大家互看了幾眼,也紛紛點頭同意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為了不必要的恐慌,我希望大家都當作沒發生過這件事,不要向其他人說起,明天甄導來,我會向他提醒要注意曉藍,這樣可以嗎?廖製作。」副導最後轉頭向廖製作問。
廖製作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打算的,至少讓這部戲可以好好拍完。」
「既然廖製作都這樣說了……」
眾人小小討論了一下後,紛紛同意了。
「好……那……大家早點睡吧!」副導拍了拍手,遣散眾人。
□
回到房間,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後,曉藍愈想愈不對勁。
剛剛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她無從否認。
但冷靜下來想想,就算所有人都誤會她,她也應該相信自己。
雖然因為藥的副作用,讓她變得很健忘,但還沒到幾小時前甚至幾十分鐘前發生的事,就記不起來的地步。
在廖製作被割傷以前,她確實是一個人在池邊賞月。
她記得月色朦朧,記得蛙鳴聲,記得那裡的氣味,鞋上也沾染著那裡潮濕的泥土。
她沒辦法解釋為什麼診斷書上的病名和她印象中完全不同,也沒辦法解釋刀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行李箱裡。
用記憶混淆和雙重人格可以解釋這一切,但如果是有人栽贓呢?
換成這個角度來想的話,這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吧?
這裡的房間沒有門窗,任何人都可以輕易的進入,而她的行李箱也沒有上鎖。
有人砍傷了廖製作,然後把刀放進她的行李箱裡,再繞到外面,假裝跟其他人一樣被廖製作的叫聲吸引過來……
這麼一細思,這不是很簡單就能辦到的事嗎?
那把刀和包著刀的毛巾她都沒有印象,很合理,因為那根本不是她的東西,是別人放進去的!
唯一讓人費解的,是那張跟自己記憶完全不同的診斷書,到底是純粹自己記錯,還是診斷書根本已經被調包了?
如果診斷書被調包了,那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曉藍努力回想包包在今天有什麼時候不在自己身邊?
只有那個時候吧!她想起來了。
到後台化妝時,她把包包放在化妝台上,後來因為被廖製作的騷擾關係,她匆忙的離開,不小心將包包忘在了那裡。
之後她想起來,回去拿回包包時,還沒跨過門框,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直覺不該闖進,她停下腳步,靠在門框邊,偷偷地往裡面瞧。
那一幕她記得清清楚楚,背對著她的凡芸跪在地上,半裸著上身,趴在廖製作那已脫下褲子,大開著的兩條毛茸茸大腿間。
廖製作一手抓著她的胸,一手壓住她的頭,那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凡芸的口水聲。
噁心的男人。
下賤的女人。
她還記得仰著頭不斷發出噁心呻吟的廖製作似乎往她這裡看了一眼,她嚇得趕緊逃跑。
之後再到後台取回包包,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那時廖製作和凡芸已經不在哪裡。
所以,如果診斷書真的有被調包的話,可能會是凡芸或是廖製作幹的?
如果一切是廖製作幹的,那表示他是自己砍傷自己?
曉藍一點也不覺得那個猥瑣的男人,有這個膽量弄傷自己,而且這麼大費周章只是為了陷害她?這似乎不太可能。
要說是凡芸的話,她根本不認識這個女人,當然也不會跟她有什麼過節,今天是她們第一次見面,雖然打從第一面,她們就已經彼此互看不順眼,但就因為不順眼,凡芸便如此麻煩的陷害她?
曉藍怎麼想,都覺得凡芸不可能為了陷害她做到這種地步,她看起來沒那個膽用刀殺傷任何人,也不像是有如此心機手段的人,如果她有這種心機,在演藝圈不應該只有這點成就。
仔細想想,自己過了這麼久以後才去拿回包包,這期間在凡芸和廖製作離開後,誰都可以去調包診斷書,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嫌疑。
既然每個人都有能力做到,那就該換個角度想想,誰會去做?
曉藍忽然想到,既然會去調包診斷書,表示那個人知道自己有精神上的疾病。
知道這件事的人可並不多!
是誰說出自己有精神病,並且開始質疑她有雙重人格的?
她回想剛剛的場景……
是副導!
是副導先說出口的,他說是甄導告訴他的。
但除了副導以外,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嗎?回想當時其他人的反應,大家都很驚訝,看起來像是都不知道這件事。
所以如果診斷書真的有被調包的話,最有嫌疑的人是副導嗎?
但是曉藍完全想不出副導有什麼理由陷害她?陷害她對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思緒混亂的曉藍跌坐到椅上,按著眉頭苦思,瞥眼卻見到桌上有一張字條。
字條上面寫著:「那個噁心男人想上妳,我幫妳教訓他!」
瞬間,曉藍像是被人一頭壓進冰冷的水池裡般遍體生寒,讓她震驚的不是字條上的那段話,而是……
□
浴室的門開啟,蒸騰的熱氣從裡中逸散出來,剛洗完澡的凡芸踏出,滿佈水珠的赤裸胴體上,只用一條大浴巾包裹著,她側著身子,讓一頭長髮倒向一邊,用一條大毛巾擦著。
忽然一隻手從背後伸出,用力抓揉了她的胸部,她輕呼一聲跳開,轉身一看,偷襲她的是帶著一臉下流笑容的攝影師小趙。
「怎麼啦凡芸?現在反而會不好意思了?」小趙靠上前去,摸上她的腿。
「你真的很無聊。」凡芸嬌聲斥責,語氣感受不到一點怒意。
「這麼久沒見面了,我很想念妳啊!反正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想跟我敘敘舊嗎?」小趙愈摸愈上去。
浴室位於走廊的最深處,而且還得經過一個拐彎,如果有人要過來,在這安靜的夜晚,腳步聲會先被聽到,小趙因此敢大膽的調戲凡芸起來。
「我跟你的關係已經結束了,你也靠我賺了不少錢,沒必要糾纏我吧?」凡芸甜笑著將他推開。
雖然兩人已經不在是那種關係了,但凡芸仍然很懷念跟他一起的那段荒唐歲月。
「幹麻用『糾纏』這麼難聽的字眼,我像是這麼不識趣的男人嗎?」小趙又靠了上去。
「如果不是,那你找我要做什麼呢?難道真的只是想敘舊聊天?」凡芸甜甜地問。
「其實呢……我是有些事要告訴妳……」小趙摸上她的屁股,「妳那個助理,是不是妳男朋友?」他將手伸進浴巾內,恣意搓揉起來。
「跟你沒關係吧?難道說……你會吃醋?」凡芸失笑。
「我怎麼可能會吃醋?我是怕他會吃醋,我都看到了喔~妳在後台跟廖製作幹的事……」小趙邊說手指邊不安分地探進她的跨下。
「你看到了又怎樣?他沒看到就好。」凡芸輕輕拍掉他的手。
「他雖然沒看到,但是已經知道了喔!」小趙又伸過手去。
「你跟他說了?你幹麼跟他說?」凡芸微怒,用力拍掉他的手。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叫妳不先跟我說你們的關係。」小趙一臉無辜。
「你看不出來我想裝作跟你不熟嗎?他很神經質的!」凡芸簡直快氣瘋了。
「他很神經質妳還帶他來?還招惹廖製作?」小趙也開始不爽起來。
「你不懂,他忽然發神經說一定要跟來,不然就要自殺,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讓他跟來的,至於廖製作……我能不能有更多戲份就靠他了,這個機會我能不好好把握嗎?」凡芸無奈地說。
「好吧!隨妳……但是不要像上次那樣搞出事來!」小趙叮囑。
「不用你提醒我也會小心,倒是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凡芸捏了捏他的嘴,氣沖沖地走了。
□
呼吸急促,心臟跳動的聲音大到自己聽的一清二楚,緊緊捏著字條,曉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讓她驚嚇到這種地步的,不是字條上的話,而是……筆跡。
那是她的字!
儘管只有「那個噁心男人想上妳,我幫妳教訓他!」這短短一行字,她也認得出來。
「那」的部首「阝」,她總是寫得很像兩個圓圈圈。
「心」這個字,她習慣將那兩點連起來,變成一橫。
「男」這個字,她習慣將「田」的一豎和「力」字的一撇在最後用一筆完成。
「幫」字左上的「圭」,她總是寫成「丰」。
「訓」字的「川」,最後一豎她一定會打勾。
這是她自己的字跡!
筆和便條紙也是她的,她原本放在行李裡。
在搜查行李時,她也奇怪為什麼沒看到筆和便條紙。
而今卻出現在這裡!
但是她完全沒有印象自己有拿出來放到桌上過!
「聽說雙重人格患者,有很多人不會意識到自己有另外一個人格存在。」
副導的話,忽然在心底響起。
如果,筆和便條紙是別人拿出來的,那麼,紙條上的字跡又怎麼解釋?
曉藍強自抑止住顫抖,拿起筆,在那行字下,寫上一模一樣的一行字。
結果……
幾乎完全一模一樣,筆劃也完全相同。
「這不可能……」曉藍慌亂的丟下筆。
如果是自己寫的,為什麼自己完全沒有印象呢?
字條上的話代表什麼?「噁心男人」指的是廖製作?教訓?指的是砍傷廖製作的事嗎?
難道真的有「另一個自己」,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寫下了這段話留給自己,並砍傷了廖製作?
「那是不可能的,雙重人格是有人栽贓的,自己得的是輕度憂鬱症。」曉藍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快回想起來,今天所發生的事!」她在心中叫著,不斷回想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
到了這座廢墟,副導說完話後,自己跟凡芸到了後台補妝……
接著廖製作來了,自己離開……
剛走出屋外,想到包包,又折了回去,剛好撞見凡芸在幫廖製作吹,於是又離開……
然後在外面待了一個小時,自己一人,沒有跟誰,因為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之後到後台拿回了包包,還是自己一人,有看到別人但自己都很快的避了開去,因為憂鬱症的關係情緒很不穩,所以不想和別人接觸的太頻繁,免得他們察覺到自己的異狀……
找了個地方安靜的待著,想著自己的事,就這樣等到晚餐時間……
晚餐的時候好像有跟人小聊了一下,而晚餐過後自己也是差不多都是單獨行動。
要說自己完全記得自己一整天都幹了什麼,她還真不能確定,因為一整天她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沒跟什麼人講到話,也沒做過什麼特別有印象的事。
曉藍愈回想愈覺得記憶有點錯亂,好像一切都不是這麼確定了,甚至連晚餐過後,自己是不是就一直在水池旁待著,都不是那麼肯定了。
她試著想像自己從行李箱裡拿出刀子,砍傷廖製作後迅速逃走,然後再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像是被廖製作的喊叫吸引過去……
這麼一想像過後,記憶更混亂了,她感到毛骨悚然。
「嗨!曉藍,我想跟妳聊聊。」
就在曉藍愈回想愈混亂的時候,廖製作忽然出現在門邊,嚇得她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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