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奇天下

16《廁所一向是男人互相試探的場所》

　　鎖定這三人之後，整個早上我都在觀察著他們。

　　愈是觀察，就愈覺得他們三個可疑。

　　菁英份子兼勝，本來就喜歡露骨的表現出他的禿頭教授的不滿，在人死後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有變本加厲的趨勢，甚至引領著一大票同學應和著，對禿頭教授的死大聲稱快。

　　在我眼中看來，他這是為了掩蓋買兇的罪惡感，所以試圖博取他人認同，更或許是，他在抒發目標達成的喜悅，藉由他人的應合，來膨脹自身的正義滿足感。

　　如果他是買兇者的話，必定認為他做的事是正確的吧？為這個社會除去一個人渣，這是在淨化世界，他肯定是這樣想的吧？

　　兼勝同學，你那總是反著光，讓人看不透的眼鏡底下，正透露著得逞的眼神吧？

　　不同於兼勝同學對禿頭教授的死幸災樂禍，美女班代杏慧同學倒是成了「死者為大」的擁護派，正聚集著一群人表達著「既然人死了，以前的事也就不用再計較了」的理念。

　　這樣虛偽造做的作法，果然符合她的形象，雖然如果她是買兇者，此時的舉動反而太刻意做作，但她也只是在扮演「以她的身份最應該出現的舉動」而已，若是這種時候還落井下石，那反而不像她了。

　　杏慧同學，妳那美麗的臉孔底下，是不是藏著一顆邪惡的心呢？真想將妳那緊繃的套裝扒開來瞧瞧……

　　有別於另外兩位嫌疑者的表態，它它波一如既往的什麼舉動也沒有，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依然故我的在他座位上翻著漫畫。

　　本來，也就沒有人會去注意他，如果在此刻做出有違以往的舉動的話，以動機來說，會成為最有嫌疑的人吧？

　　所以，就繼續保持低調，等到一切風平浪靜嗎？

　　我從它它波的臉上，捕捉到一閃而逝的笑容。

　　因為本來就太不顯眼了，所以完全不用擔心被懷疑，那個笑容，是自信的笑容嗎？

　　你果然不只是一個普通的肥宅啊！

　　既然，兼勝和杏慧同學身邊都這麼多人，那就先從它它波試探起了。

　　我緩緩站起，慢慢走到教室最角落的位置走去。

　　它它波完全渾然未覺，專注的看著漫畫。

　　話說我該怎麼刺探呢？從來沒有跟他說過話，忽然去搭訕人家很奇怪吧？

　　總之，先若無其事的從他旁邊走過，裝作不經意的看到他的漫畫，然後裝作產生興趣跟他討論起來之類的，等到稍微混熟之後再慢慢套話……

　　就這樣辦！

　　我輕輕掠過他身邊，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漫畫，然後……

　　快速的從他身邊通過離去！

　　他他他他他他在看什麼糟糕的東西啊？那應該是……應該是Ａ漫吧？

　　為什麼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在教室裡看起來啊？

　　原來那不是自信的笑而是變態的笑嗎？

　　要……要硬著頭皮去跟他說對那漫畫感興趣嗎？

　　肯定沒辦法的啊！這麼丟臉的事我做不出來啊！

　　【呵呵～】它它波再度發出變態的笑聲，在我聽來彷彿是宣告我失敗的鐘響。

　　被打敗了……完全……徹底的……

　　難道，這會是他的陰謀？

　　因為識破我的舉動，而張開Ａ漫結界，讓我因為自尊而卻步？

　　如果這是一步棋的話，不得不說非常高竿啊！就算是抱有覺悟的我，也有絕對不敢突破的禁忌。

　　跟肥宅一起看Ａ漫，這種猥瑣的展開我連想都不敢想啊！

　　看來……只有先放棄了，雖然很不甘心，但先轉移目標吧！

　　正巧兼勝同學離開了教室，我跟了上去……

□

　　對很多女生來說，廁所是一個能夠聽到很多八卦的場所，對男生而言，也大約是。

　　在這種似乎隱密的地方，會讓人不自覺想要說出一些私密的事，卻沒多少人意識到，這種其實一點都不安全。

　　尿斗前，正拉開拉鍊的兩人，一陣山雨欲來的沉默。

　　雖然裝作若無其事，但我從他拉拉鍊那略顯狼狽的動作，猜得出來他現在有些緊張。

　　要現在試探他嗎？說起來我跟他也沒什麼交集，忽然跟他說話好像有點唐突？

　　不過剛發生了教授被殺這種事，稍微探問一下，就算是不熟的人，也應該還在情理之中。

　　【兼勝同學，對於教授的死，好像蠻高興的？】我盯著尿斗，裝作不經意的問。

　　面對我突如其來的問話，兼勝稍微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呵～雖然這樣說好像挺缺德的，但秋少不覺得像他那樣的人，死了其實是件好事嗎？】

　　我注意到來自兼勝跨下的水聲停頓了一下。

　　【他是蠻討人厭的，但是應該罪不至死。】我聳聳肩。

　　【喔？我還以為秋少應該跟我一樣憎惡他呢！他把你叫起來的時候，你還狠狠的調侃他了，不是嗎？】

　　來自兼勝跨下的水聲恢復順暢，是恢復鎮定了嗎？

　　【對我來說，他也就只是個調侃的對象，如同小丑一般的存在。】

　　我發現尿斗裡有污垢，移動槍管對準目標噴射。

　　【是這樣嗎？不過他可是教授，能夠掌控著學生的分數喔！在我印象中，他應該沒給過你高分吧？難道你不覺得很困擾？不覺得他死掉之後輕鬆多了？】

　　來自兼勝跨下的水聲漸漸虛弱，看來是快尿完了。

　　【我是沒差，反正他沒有這個膽當我，他死了我也沒什麼感覺，也就只是世界又少了一個人罷了。】

　　我跨下的水柱也開始變小，是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秋少果然與眾不同，班上的同學大多都很高興呢！】兼勝抖了兩下。

　　終於沒了嗎？不過……還在滴。

　　【大概吧？不過也有人表示同情，雖然在我看來很虛偽就是了。】我也抖抖。

　　【這樣啊～那我可以將秋少，看作是「屬於我這邊」的人囉？】他拉上拉鍊。

　　聳聳肩，我不置可否，也拉上拉鍊。

　　洗手台前，兼勝推推眼鏡。

　　【這次跟秋少的聊天很愉快呢！】他擠了擠洗手乳，搓揉雙手後轉開水龍頭。

　　【希望下次我們可以再好好聊聊～】洗完了手，他將手擦乾，在走出廁所前說。

　　他走後，洗手台前，鏡子映著我冷笑。

　　被我發現了吧！兼勝同學！

　　你……

　　還沒洗手就碰眼鏡，好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