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奇天下

７

　　規律祥和的水流聲，水龍頭流出的小小水柱，緩緩的注入在半滿的浴缸中，水與水的碰撞，激起氣泡、水花，最後化成一圈圈漣漪，擴散擴散，直至不見任何跡痕。
　　古詩涵全裸的坐在浴缸裡，浴室內蒸氣瀰漫，將一切浸的模糊，古詩涵那雪白的肌膚，幾乎要和白霧同化。
　　【媽媽，我認識了一個好奇怪的人。】古詩涵說，她的媽媽正幫她擦著背。
　　【他講的好多話我的都聽不懂，有時候覺得他很煩，可是又覺得他蠻有趣的。】古詩涵自顧自的說著，沒有發現背後的媽媽在偷笑。
　　【我還加入了一個叫「正咩幫」的幫會，認識了很多漂亮的姊姊，她們都好美，我好想把她們通通做成玩具。】古詩涵興奮的說著，她媽媽笑了笑，點點頭。
　　【明天中秋，很抱歉不能跟你們去吃大餐了，她們約我去「春韻茶館」烤肉，那是個好機會，有很多我鐘意的大姐姐都會到，我決定把她們全部迷昏，然後把我喜歡的幾個帶回來，不用擔心，露琪亞也要去，我如果沒機會下手的話，她會幫我的。】古詩涵嗤嗤的笑了起來，【等我的玩具做好了，你們可別跟我搶著要玩喔～】
　　古詩涵的媽媽只是幫繼續她擦著背，莞爾一笑，始終不回答一句。
　　【妳說說話嘛～】古詩涵乾笑了一會，又沉默下來，然後說。
　　【妳已經好久沒跟我說話了…】她忽然就掉下淚來，媽媽伸手幫她拭去了眼淚。

　　夜晚，明明還未到冬天，床上，夾在父母懷抱中間的古詩涵，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

　　【哇！「龐克黑白雙咩」！等妳們好久了！快來快來！】一進「春韻茶館」的大門，高分貝的叫聲立時震入耳中。
　　幫主！是「正咩幫」的幫主小依耶！我終於見到她本人，好漂亮！好高！身材好好！真的好像模特兒喔！我激動的握住露琪亞，她又因為背著吉他卡住了。
　　【歡迎歡迎～哎呀～妳們平常就作這種打扮呀？】一個跟小伊長得一模一樣的美女姊姊走了過來，是副幫主，小伊的雙胞胎姐姐，大依，她們兩姐妹是出名的網路美女，被網友讚為可以媲美三國的二喬，而有二依之名。她們兩個長得好像，甚至連聲音都差不多，要不是因為髮型和服裝不同，根本就分不出來誰是誰（大依的穿著比較樸素，走氣質路線，小依的穿著比較暴露，是走夜店路線）。
　　【沒有沒有～我們今天是因為有聚會才特別打扮的。】我趕緊解釋，我居然又被露琪亞說服，穿著拍照才會穿的衣服來了。
　　【好漂亮喔～】【歡迎喔～美眉～】【正咩幫的人都很好喔～】【來～坐嘛～】
　　好多漂亮的姐姐全圍了上來，看得我目眩神迷，太棒了！一堆的上好材料啊！
　　我陶醉了好一會，心情才終於平復下來，在眾漂亮姊姊的擁護下，拉著露琪亞坐了下來。
　　剛坐下來，馬上就有男生遞上一盤烤肉，呃…原來還有男生，我現在才注意到，現場有大概三分之一是男生，大部分都在負責烤肉（因為在室內，所以是無煙炭烤。），有一些則和一些漂亮姊姊圍著一座由箱子疊起來的舞台，上面有一個男生搭配著音響，抓著麥克風在大聲唱歌。
　　其實我一進來就聽到了，只是我選擇性的忽略。
　　【音浪～太強～不晃～會被撞到地上…】是小殘的聲音。
　　其實他唱歌並不難聽，但是聽到他唱歌，會讓我無可避免的想到他編的那首怪歌，那首歌在我耳邊縈繞了整整三天才消失，在我心底留下了陰影。
　　台上愈唱愈Ｈｉｇｈ，小依招呼了我幾句，留下大依，跑去台邊跳舞，有小依加入，那邊氣氛更Ｈｉｇｈ，幾乎所有人都隨著音樂扭起來，就連忙著烤肉的，都一邊翻著肉，一邊點頭跺腳打拍子。

　　搖頭晃腦，露琪亞開始搖頭晃腦！

　　我額間一滴冷汗沁出…

　　不會吧～居然在這個時候…

　　我緊張的扶住露琪亞像彈簧般的脖子，拜託～不要在這裡啊～

　　但是…來不及了…

　　【龐克黑白雙咩來了！】台上的小殘終於發現我們，指著我們用麥克風大喊。【詩涵、露琪亞，一起來跳啊！】

　　完了…

　　露琪亞站起身，開始可笑的扭動起來…

　　我阻止不了了…

　　我眼睜睜的看著露琪亞用詭異的姿勢扭動過去，在舞台邊找了一個插座，插上電吉他，通電的瞬間，跳上舞台，開始搖頭狂甩，亂彈亂叫！

　　【啊依挖啊搭～低啦啦拉卡噗～逼逼波逼波～哭哭七七啦拉嘿～啊啊啊啊啊啊啊叭啦…】露琪亞的瘋狂亂叫亂跳亂彈，讓眾人頓時傻眼，連小殘都嚇到了。

　　露琪亞有時候會像中邪＊一樣被音樂控制，尤其是那種有強烈節奏的音樂，一聽到那種音樂，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會使她的腦袋當機，身體自動陷入瘋狂狀態，最誇張的一次是在高中的畢業舞會，那時候學校請了當紅的搖滾樂團「９４７８」來表演，他們吵死人歌聲響徹雲霄，惹動全場翻騰，露琪亞當場中邪，衝上去亂跳亂叫，還把人家的吉他搶過來摔，甚至搶走主唱的麥克風來亂吼，樂團的人以為這個瘋咩是學校安排的，也只好跟著瞎起哄把所有的吉他都摔了，跟著亂唱一通，校方也以為這是樂團準備的特別節目，所以也沒有去阻止，直到露琪亞在台上把制服的扣子一個個解開，開始脫衣脫褲，校方才趕緊請警衛把人架走。
　　我很擔心露琪亞這次又會亂出什麼事來，但是我也辦法阻止她，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酷耶！露琪亞！想不到妳這麼屌！】在台上呆了有十秒的小殘終於回過神來。
　　【好哇～一起來～啊哩噗搭～叭叭叭噗噗噗酷酷掃～啊勒咪咪摳摳勒勒喔喔西西…】小殘也跟著亂唱起來，大家大笑著又開始跳起來，烤肉的也重新開始打拍子，氣氛再度Ｈｉｇｈ起來。
　　【……】吃著烤玉米，我的額頭掛上三條線。
　　【啊匹匹噗哩囉～小涵一起來～啊啦啦啊啊夠…】小殘邊唱邊叫著。
　　【……】我的額頭掛上五條線，邊吃著烤玉米邊在盤子裡挑著烤肉，想要裝作很忙沒聽到的樣子。
　　【啊匹匹噗哩囉～小涵一起來～啊啦啦啊啊夠…】小殘又Ｒｅｐｉａｙ了一次。
　　【……】我默不作聲，心虛的掩飾。
　　【啊匹匹噗哩囉～小涵一起來～啊啦啦啊啊夠…】小殘又再度Ｒｅ了一次。
　　夠了！你這樣一直重複這句，根本是故意要讓大家聽到嘛～
　　
　　【來呀～】【來嘛～】【黑白雙咩一起來呀～】【快來唷～詩涵～】果然，大家全都轉過頭來喊我。

　　唉～我嘆了口氣，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走到台上，僵硬的扭動身體，接過麥克風，跟著亂唱些滴滴嘟嘟耶耶逼逼酷。

　　【啊嘿啊～跟各位介紹～滴滴滴～這位美女就是龐克黑白雙咩的古詩涵～啊趴啦～現在的身分是我的內人啦～啊哇哈哈哈～】小殘邊亂唱邊亂講邊亂笑。
　　【啦啦阿卡拉～沒有沒有～雞雞呱呱雞雞咕～他在亂說～批批批嘟嘟…】我也只好跟著邊唱邊講，總不能任由他造謠。　　
　　【啊啊歹勢啦～我家的媳婦比較害羞啦噗噗～其實我們私底下是很恩愛的滴滴嘟…】小殘居然加入節奏，直接把亂講的話變成歌詞了，我大驚。
　　【我我喔喔～其實跟他不熟啦啦啦～大家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詞耶耶耶…】我盡力的將要講的話轉成歌詞。
　　【怕怕趴拉哩勒嚕～怕什麼勒喔喔～大家都是自己人咩嚕咪～不噗噗～要恰恰～這麼耶耶～閉俗＊啦啦嘿嘿唷～】小殘還不肯放過我。

　　我們兩個一來一往夾雜不清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露琪亞忽然一個太Ｈｉｇｈ，大叫一聲「啊喵哈」，舉起電吉他，整個人跳起來，重重的將電吉他摔下，直接把音響砸爛！
　　所有的人都被這一聲巨響嚇得愣住了，露琪亞也因為音響被她砸爛，而脫離了音樂的控制，終於回過魂來。
　　【呃…】露琪亞還抓著爛掉的吉他，像定格一樣僵在那裡，所有人也都像定格一樣的望著她。
　　【大…大姐…妳不用玩這麼大吧…那是我辛苦賺錢買來的音響啊！】小殘先開口了，原來音響是他的，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抱…抱歉…我賠給你好了…】露琪亞苦笑。
　　【不用！】小殘大聲的說，【只是區區一個音響而已，再買就有了，不用放在心上。】他裝作一副很豪氣的樣子，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很心痛，因為我從跟他ＭＳＮ知道他很窮。
　　【那個…砸爛了也好，反正我們這樣不知道要唱到什麼時候，都沒時間吃烤肉了，中秋節就是要烤肉＊，來～烤肉！ＹＡ！】小殘假Ｈｉｇｈ的跳到男生那邊去吃烤肉，一群男生圍上去猛虧他，跟他打鬧成一片，但是我覺得他的背影格外悽涼。
　　現場的氣氛因為露琪亞的驚人之舉一度尷尬，但那也只是一下下，幫主小依是個很會帶動氣氛的人，領著大家玩遊戲，一下子就把氣氛帶動起來。

　　我忽然覺得，他們好像比我的玩具好玩…

＊注１：中邪，台語稱中猴，或者卡到陰，就是被鬼衝到、卡到、咬到、拐到之類的，也可以拿來指人忽然發神經，例如演講到一半跳起凌波舞，或者開會開到一半打起太極拳等，都可以用這個詞形容。
＊注２：閉俗，台語害羞、內向的意思，例句：【歹勢啦～溫查某子丟卡閉俗啦～】（譯：不好意思啦～我女兒就比較內向啦～）
＊注３：中秋節烤肉，沒有人規定中秋節要烤肉，自古以來也沒有這個習俗，不過近代大家在中秋節時都會莫名其妙的要烤肉，不烤肉好像就跟大家格格不入，會被投以異樣的眼光。但是到底中秋節為什麼要烤肉呢？並沒有人知道，目前被歸為「台灣十一大莫名其妙風俗」中。

＃＃＃＃＃

　　噁～好難過～看著馬桶裡那漂浮的嘔吐物，我感到一陣噁心，又吐了。
　　早知道就不要跟小依划拳了，她根本故意設計我，我就說我不會划拳，她就硬要教我，硬要我陪她玩，輸的喝一杯，還騙我說喝水果酒不會醉，結果～噁～趴在馬桶上的我已經吐了十分鐘了，整個人感覺好像快要虛脫。
　　【沒事吧詩涵？小依就是這樣，有聚會來就是喜歡灌人家酒。】大依進到廁所，把我扶了起來。
　　那為什麼要找我啊～幹麻不找露琪亞？我在大依的攙扶下巍巍站起，一陣頭昏目眩，又差點摔倒。
　　【妳還好吧？要不要在沙發上躺一下？】大依擔心的問。
　　為什麼我只喝了十杯就變成這樣，她灌了二十幾杯卻只是臉紅而已。
　　【我…還好…到外面吹吹風就好了。】我答。大依點點頭，扶著我到外面。
　　店門外，小殘坐在階梯上，正在幫自己按摩太陽穴。
　　【唉呀小殘你剛好在這裡啊～詩涵交給你囉～不打擾你們小倆口了。】大依一看到小殘在這，輕輕把我推過去，笑嘻嘻的去了。
　　【呃…】我望著她的背影，已經無力抗議。
　　【這麼巧～吹風啊？一起啊！】小殘臉紅的跟關公一樣，看來他也喝了不少。
　　【誰跟你一起！】我白了他一眼，轉身要走，可是頭昏腳軟，只好不爭氣的坐下。
　　【唉唉～女生都喜歡口是心非。】小殘一臉很欠打的說。
　　我不想理他，轉過頭去看別的地方。
　　【原來妳喝醉酒會生氣啊～蠻有趣的～】小殘呵呵笑著。
　　我承認我現在是有點煩躁，不過那是因為今天出了太多糗還吐了，才讓我很不高興，我還是不理他。
　　【妳很酷耶～都不理我～不過我喜歡～】小殘笑著說，靠著階梯躺了下來。
　　【……】我很煩，不想說話。
　　【……】
　　【……】
　　【欸～我作一首詩給妳聽好不好？】小殘忽然說。　
　　【不要～】我想都沒想便回答。
　　【欸欸～有男生為妳寫詩耶～超浪漫的耶～我有個很假仙＊的朋友超愛搞這套。】小殘忿忿不平的說。
　　【那關我什麼事？】我冷冷地說。
　　【呃～不管！我就是要為妳作詩，妳等等～讓我想一下。】小殘說完便閉目沉思。
　　【嗯～有了！】五分鐘後，他張開眼，站起身，搖頭晃腦的念出。

　　月下的月下的美人
　　妳的俏臉朦朧　妳的身影婆娑
　　妳的美讓玉兔中猴
　　讓嫦娥跪下磕頭
　　讓吳剛不爽當伐木工

　　古代現代
　　新詩舊詩
　　太多涵義拐彎抹角的爛詩
　　惹人憐愛的永遠不會是這些
　　我的詩短小精美兼幽默有趣
　　是首能讓天殘地缺鬼哭神號唯一勉強能夠形容妳的美的好詩

　　【……】我搞不懂這首詩究竟是要誇我還是要誇他自己。
　　【我是不是很棒？】小殘自得意滿的問。
　　【不是。】我殘忍的潑了他一桶冷水。
　　【不是？唉～看來妳還沒領悟其中的涵義啊～嘖嘖～】小殘感嘆。
　　不過就是首瞎掰胡扯的詩，還會有什麼涵義。
　　【嗯～今天是中秋節，又是妳第一次跟「正咩幫」聚會的日子，也是我倆關係公開的重要日子，所以～我想，我除了為妳作詩，還該送個禮物給妳作紀念。】小殘忽然說，然後亂摸著口袋，卻也掏不出東西來，我看他是臨時起意，根本沒準備禮物。
　　【……】掏了一會，小殘終於摸出一包東西，是保險套，他尷尬的看著我，原本已經退紅的臉又再度脹紅起來。
　　【這就是你要送我的禮物？】我一把接過，冷笑著，就是要讓他沒台階下。
　　【呃…不是…那個…身為一個對各類知識接抱持著學習熱誠的新好青年，身上會有一包保險套也是非常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事。】小殘硬掰下去。
　　【不管，禮物我收了。】我酒退了不少，站起來，轉身進門。
　　【喂喂～別告訴別人我送妳保險套啊～我不想被當成淫魔啊～】小殘急急從後面跟上。
　　
　　嘻～你也會著急啊～

＊注１：假仙，台語虛偽的意思，例如：一頭老虎抓到一隻兔子然後說：【喔～兔子先生，其實我並不想吃你，只是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你看我都餓成皮包骨了，你不要怪我，真的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的啊～（泣）】兔子：【拎母卡好，我明明剛剛才看到你吃了一頭鹿，現在又在哭夭，落在你手上我也認了，想吃我就吃吧！反正數年後我又是一條好兔，少在那邊雞機歪歪的假仙，聽了會吐。】

羽奇：兔子說的話居然頗有押韻！？（大驚）
被吃掉然後變成鬼的兔子：你誰呀～忽然冒出來搶三小戲？沒聽過死者為大嗎？（不爽樣）
羽奇：我…我作者耶…（慌）
被吃掉然後變成鬼的兔子：大仔歹勢。（立刻跪下）
羽奇：你也挺假仙的嘛～（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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